第叁章 大战人妖
仰跌过来的何旗扬手脚软垂无力。显是完全失去了知觉,韩柏明知这是接不得的烫手热
山芋,但又岂可任由他跌实地上?
韩柏大喝一声剑收背後,单掌上托,一股柔劲,迎向何旗扬。
眼前一花,何旗扬由仰跌过来,变成横抛开去,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掌悠悠拍至,看去缓
慢之极,但却有令人怎样也躲不开的感觉,完全封死了所有进退闪避之路。
韩柏心头雏受,狂喝一声,无奈下顺势左掌迎了上去。
“蓬!”气劲以两掌交接处为中心,疾旋开去,一时树叶纷落,满园尘土飞扬。
韩柏鲜血狂喷,往後跌追,到站稳时,足足退了十多步。
“砰!”何旗扬跌实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看来凶多吉少。
韩柏压下第一口要喷出来的鲜血.勉力站着,骇然定神望去。
月照下。一个眉清目秀.身穿黄衣,有着说不出风流潇洒,带着无比诡异阴柔之气的高
僧男子.负手而立,那对只应长在美丽女子脸上的修长凤目.冷冷地看着自己。
韩柏暗暗心惊,刚才自己与他对掌,接实时,刹那间对方吐过来连续七重惊人的气动,
自己连挡了六重後,到最後一重时,终给对方破入体内,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样一招便负了
伤。在他与魔种结合後,真是从未有过的事,可恨自己适才还八面威风,现在却变成了落水
之犬,也不知是否应了过分得意而来的报应。
那人不言不语,上下打量着惊魂未定的韩柏。
韩柏深吸一口气道:“里赤媚!”里赤媚微微一笑道:“你能挡我一掌,加以看在解语
脸上,今晚我可给韩兄一个痛快。”
韩柏沉声道:“你把梦瑶怎样了?”
里赤媚脸容回复冰冷道:“我本可以骗韩兄巳把她擒下了又或杀了,那样你必会急怒攻
心,杀你更是易如反掌,但若我那样做了,韩兄做了鬼也不会甘心,是吗?”
韩柏听到秦梦瑶仍未落入敌手,心神略定,脑筋立时灵活起来,眼光扫过何旗扬伏身
处,沉声道:“他死了吗?”
里赤媚道:“鸟尽杯藏,还要他留在世上干吗?”语调冷漠,像说着与他毫不相干,又
是天经地义的事。
韩柏涌起狂怒,这里赤媚外貌之秀美,尤胜女子,声音悦耳动听,但手段和心肠之毒
辣,连杀人如麻的恶魔也有所不及。
里赤媚似乎十分享受韩柏的震怒,眼中闪过欣悦的光芒,淡淡道:“韩兄虽身着魔种,
经验仍是嫩了一点,所以当我下令我的人诈作不敌逃去时,韩兄便信以为真,以致一子错,
满盘皆落索。真是好笑之极!”韩柏无论在心理、气势和实质的战斗里,都感到自己处在前
所未有的劣势里,一时间无辞以对。
里赤媚轻轻一叹道:“解语也因心有碍,不知我一直跟在她背後,但我亦完成了对她的
承诺,直至你们分开後,才动手对付韩兄。解语啊:对你的里大哥也应无话可说吧!”韩柏
这才知道里赤媚真的如此疼爱花解语,另一方面也是心中骇然,给这人一直蹑在身後,他和
秦梦瑶仍然不知,只是这点,可知此人的武功,确与庞斑相差不远,自己如何是他敌手?想
到这里,默连玄功。内察伤势,看看可有转机。
里赤媚眼神一转,变得凌厉如刀剑,脸上掠过讶与的神色,道:“种魔大法,果是名不
虚传,被我“凝阴真气”侵入脏腑後,仍能支持这麽久,且势不衰、气不竭,看来我要对你
作出新的估计了。”
韩柏颓然再退一步,用秦梦瑶的剑柱地立着,心中有喜无惊。
原来刚和里赤媚对掌後,确是全身真气涣散,五脏六腑痛若刀刮.完全失去了还击的能
力,但不旋踵真气重新在丹田内结聚,当他运功内视时,体内的真气像有灵性般迅速窜往大
小经脉,伤势立时好了一大半,这刻的软弱姿态,是灵机一触下装出来的。
里赤媚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一闪,迫至韩柏身前二处,身法之过快,鬼魅也不外
如是。
韩柏连提剑亦来不及.幸好他上承赤尊信的变幻之道,危急下一脚踢在剑尖处,不往後
追,反往横移。
本应被他踢得往上扬起,割向里赤媚下阴的剑,竟纹风不动,原来里赤媚的脚像有眼
般,和韩柏一齐踢在剑尖上,将剑夹紧在两只脚尖之间。
同一时间,里赤媚双掌穿花蝴蝶般扬起,交互穿飞,到分开来时,一掌拍向韩柏脸门,
另一掌拍向韩柏前胸,招式使美至无可比拟的地步。
韩柏机灵万分。当里赤媚脚尖踢上剑尖时,立时缩脚抽剑,但里赤媚声掌又至,无奈下
松开握剑的手。收在胸前,另一掌反拍对方攻往脸门的一掌,空有剑而不能用。
“蓬:蓬!”四掌接实。
韩柏感觉对方掌力阴柔之极,不但化去了自己刚猛的内劲,还紧素将自己双掌吸着不
放,偏是自己的身体却是往横移开的势子,那情景确是怪异尴尬无伦。
里赤媚一声长笑,上身前俯,双掌依然吸着韩柏不放,一抽腰,肩头硬撞在韩柏肩处,
这时双掌劲道才吐实。
两股阴劲由敌掌透手心而入,肩撞处是另一股狂猛无比的臣力,韩柏危急下真气回守身
内,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横跌开去,先前压下了的第二口鲜血,喉咙一甜下,总喷了出
来。
“蓬!”“当!”韩柏身子和秦梦瑶的剑几乎同时掉在地上,可见这几下交手的惊人高
速。
韩柏这次学乖了,就在空中被震跌的时间立即连转魔种予他的奇异真气,一触地便弹了
起来,准备应付里赤媚另一轮的可怕攻势。
里赤媚没有追来,负手悠闲地看着他,仰天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功力已恢复了
大半吗?你想扮可怜相来骗我,我便让你反吃骗人的苦果。”
韩柏脸容扭曲,嘴角溢血,形状可怖.心中的沮丧是不用说的了,这里赤媚无请在那一
方面,也处处压着自己,教自巳一筹莫展,这样下去,自己不像耗子般给他这只恶猫弄死才
怪。
他虽有再战之力,但早泛起难以力敌的感觉,这才是真正致命之伤。不过有一点奇怪的
地方,是为何对方不乘胜追击,取自己的命,这点可能是自己能否逃生的一个关键。想到这
里,燃起希望,脑筋活动起来。
里赤媚淡淡一笑,从容道:“看在你能连挡我两轮攻势,我便让你像个男子汉般自尽而
死吧:”韩柏中一动,哂道:“你绝非杀人会手软的那种人,为何如此优待我韩柏。”
里赤媚苦笑摇首道:“我不但非是那种人.还刚好相反,只有在杀人时,才特别起
劲。”顿了一顿,喟然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解语,除了别无他法下,否则我不想解请爱
上了的男人,是毕命於我手里。”
这的人诸气温和多了,像对着知己娓娓深谈,韩柏却看穿了他是决意杀死自己,才不怕
透露出内心的感受。
他也知道里赤媚并不怕他拖延时间,运功疗伤。因为即使他功力全复,依然是打不过里
赤媚,连逃走也办不到,可是他却不能就此放弃拖延的机会,问道:“你是否暗地里深爱着
解语的呢?”
里赤媚微微一笑,出奇地柔声道:“也难怪你有此误会……”仰首望向天上的明月,沉
吟道:“我乃家中独子,而解语则是我奶娘之女,我比她年长了十岁,自少疼她和保护她。
不肯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我们的兄妹之情便在童年时这样毫无机心的状况下培养出
来,每次见到她时,早逝去了的年,就像重新活在眼前。”
虽明知对方不会放过自己,韩柏对里赤媚的好感却增多了,也明白到里亦媚今夜如此多
感触,是因花解语违命不杀自己,又要随魔师北返,以致感触伤情。
里赤媚淡淡道:“好了:韩兄请告欣我,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由我动手,若我再出手,
不会像先前般客气了。”
韩柏早领教过他鬼魅般迅速的身法,後迫叁步,摆开架式。
里赤媚注视着他後退的势子,冷冷一笑,道:“你退後时气不凝神不聚,显是奋意迷
走,难道你自信可胜过我的“魅变术”吗?”
韩柏见他如此自负,再退叁步,仰天大笑道:“本来是没有信心的,但现在却有了。”
身形往後疾退。
里赤媚微微哂笑,身体摇了一摇,追在韩柏身後,迅速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他人虽自
负,但从不轻敌。
韩柏狂喝一声,後追之势加速,瞬息间背都撞上了何旗扬後园的围墙。
里赤媚暗忖小子在我死,纵使他可破壁而出,身形必会滞了一滞,只是这些微的迟缓,
自己便可赶上他,再以雷霆手段将他击杀,猛提一口真气,闪电般向韩柏射去。
“砰!”碎石飞溅下,韩柏破壁而去。
里赤媚一声长笑,毫不忌惮地穿过破洞,落到墙外的街道上,四顾却无人踪。
後方风声轻晌。
里赤媚呆了一呆,为何韩柏又跨墙回到了园内?念头一转,扭身穿洞而入,还未重回园
内,已见韩柏跃入园里,来到早先弃剑之处,後脚踝一撞,那把剑离地而起,直往他刺来。
里赤媚轻轻跃起,右脚尖点在剑身上,借力弹起,大鸟般往退到何旗扬书房窗前的韩柏追
去,身形没有半点停滞。
韩柏早知他厉害.仍想不到厉害至此,怪叫一声,一个倒栽葱,穿窗窜入了房内,同时
喜叫道:“梦瑶:你回来了。”
里赤媚闻言一呆,便生生从空中落下,心想假若韩柏和秦学瑶两人联手躲在房内伏击,
恐怕连庞斑和浪翻云也不敢贸然闯入。
房内响起物体移动的微弱声音。
里赤媚大叫中计,扑入房内去,只见一个大柜横移了开来,露出伸往下面的一条暗道,
不禁勃然大怒。若自己早知房内有如此玄虚,韩柏休想逃走。
他脸容回复冰冷,暗运玄功,立时听到地底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往西北迅速去了。
里赤媚双眉一扬,并不迫入地道里,穿窗外出,跃上屋顶,几个起落,来到西北方最高的一
座楼房之巅.凝神止息,全力展开耳听目视之术。这时方圆数里之内,若有一只耗子走过,
也休想逃过他的耳日。黑夜对他来说,根本和白昼毫无区别。
纵便在强敌环伺下,远处何旗扬华宅里又隐隐传来韩柏和别人动手的声音,秦梦瑶的心
依然一尘不染,静若止水。
自感应到言静庵的仙去,她在极度神伤下,毅然抛开了这舍割不下的师徒之情,心灵修
养又深进了一层。
这并非说她是无情之人,有生必有死,人生对她来说只是春梦秋云,任何事物由始至
盛,由盛至衰,由衰至死,乃大自然的节奏和步伐,是自然的本质,也是所有性命的本质。
今天言静庵死了,明天或会是她,死亡又有何可悲?
由这一念,她忽地心意澄明,回复先前静守的姿态。
守在东南西北的四密尊者齐声大喝.一齐出手,分由四方攻来。
外人看来,或者会感到非常奇怪,为何刚才秦梦瑶摆了个既动亦静,攻守兼备的姿态
时,四密也只是以半守半攻来应付,反而现在当秦梦瑶由攻守兼备化作完全的静守之势时,
四僧却要争先抢攻?岂非不合情理之极,其实却是这样才合乎情理。
因为到了秦梦瑶和青藏四密这种高手的较量,早起离了一般武斗的层面,更决定性的是
“心法”的较量。这种无形的争斗,才是真正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
为了应付秦梦瑶那深合剑道的姿态,四密的似攻非攻,正恰好平衡了秦梦瑶神来之笔的
一招,亦可以说是巧妙地“化解”了秦梦瑶这一“静势”。
於是秦梦瑶只有叁条路走。
第一条是保持原势.第二条是由静化动突围而去,第叁条路当然是以静采守势。
若走的是第一条路,那便变成另一对峙的僵局。所以秦梦瑶只能在第二和第叁两条路
里,选择其一。
在四密的心中.荼梦瑶为了救韩柏,当然应走第二条路.岂知恰好相反,秦梦瑶拣了第
叁条路。难道她真的有韩柏大难不死的预感?那她的禅念岂非比他们更高深?这个念头才升
起,敌我间那微妙的均衡立时给打破。
而四密在秦梦瑶那静恃内收的气势所牵引下,不得不敌追我进,终於给秦梦瑶牵着鼻
子,由欲攻之势,变成全面出击,试图破去天下两大武林圣地的最高心法,慈航静斋那名慑
天下的“静极之守”和净念挥宗的“虚无还本”。
一攻一守,主动仍是操在秦梦瑶手里。
到了此刻,四密才真正感受到为何秦梦瑶能打破静斋叁百年来无人能破的禁规。涉足江
湖。
四密虽一齐攻至,速度方式却有非常大的分异。
炳赤知闲手拈法印,指扣成圈,悠悠而来,有种说不出的闲适自在,教人无从捉摸他下
一招如何变化,何时会出重手?
宁尔芝兰的姿态更是奇怪,似进又似退,进两步却退一步,两手像彩蝶交舞般穿来插
去,既诡异又是好看。
容白正雅淡定扰雅,手捏怫珠,满脸笑意,缓步而行,一身黄袍无风自拂,显在积聚真
劲,以作雷霆万钩的一击。
反是一脸忧思的苦别行直截了当,手恃着的铁钵来到腹下,两手分按着铁钵的边缘。轻
轻一擦,铁钵旋转着升起到他额头处,定在那位置“呼呼”飞旋。苦别行再略一矮身,直竖
右手一指托起铁钵,让它陀螺般缠续转动,往前一送。铁钵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望秦梦瑶飞
旋过去。
秦梦瑶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那声势凌厉的飞钵,随意举指弹去,但弹的是若依飞钵目前
的来势,则偏离轨迹较为右方的位置。
那知飞钵来到离秦梦瑶五许处。忽地窒了一窒,再前进时,竟然真的偏离了原来的轨
迹.转由较有的角度往秦梦瑶击去,恰好被秦梦瑶纤美如白玉雕成的手指弹个正着。
“当!”飞钵由左旋改作右旋,向苦别行回敬过去。
同一时间秦梦瑶原地飞旋起来,秀发轻扬,衣袂翼飞,秀足离地寸许,似欲飞升而去,
姿态之美,实不应见於人间俗世。
四密眼中同时闪过骇然之色,原来他们发觉秦梦瑶竟丝毫不受他们庞大压力的影响,有
一种轻松写意的神韵,显示秦梦琨竟在这刻,将静斋和禅宗两地心法的精华,发挥致尽,使
人完全无隙可乘,达到守静乘虚的最高境界。哈赤知闲、容白正雅和宁两芝兰同时止步。
苦别行一声禅唱,手一伸收回了钵,纳入怀中,忽又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往後退了两
步,然後脸色再变.竟仍要退多半步,才能站稳。
秦梦瑶娇笑道:“四位尊者:失陪了。”
背心处风行烈真气源源输入,谷倩莲开始听到微弱的声音,连忙更凝神去听,声音清晰
起来,只听一个沙哑般的声音道:“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陈令方将依我们提议的路线上
京,出发的时间是明天辰时,估计两日後便会经过白蛇渡。”
另一把较老的声音嘿嘿阴笑道:“告诉简爷.这事我们必会做得妥妥贴贴,一条活口也
不会留下来。”
沙哑声音道:“记紧把现场造成仇杀的状况,金帛财物半个子儿也不要动。”
先前那声音道:“当然当然,简爷乃统领的代表,我们怎会不遵从。来:我们先喝两
杯……”
接着是些客套的应酬说话。
比倩莲停止偷听,皱眉道:“他们似乎在说及一个阴谋,可惜我却不知他们在说谁。”
风行烈道:“那我们要不要……叹:伏下!”谷倩莲吓得缩进了台底下。岂知风行烈亦躲了
进来,亲热地和她挤作一团。
上方风声传来。
风行烈低声在谷倩莲耳旁道:“有人站在墙头处。”
比倩莲还未来得及点头表示知道,上面传来刁辟恨的声音道:“爹:他们是否知机离城
走了,否则为何客栈里找不到他们,外头也不见踪,?”
刁项的声音道:“看来是这样了.不过大可放心,柳护法保证将所有住双修府的水陆道
路全部封锁,这小贱人和那狗贼休想能逃回去。”
风声再起,两人离去。
比倩莲吐了吐舌头,在风行烈耳边嘻嘻笑道:“我变了小贱,你则是狗贼,是否可以配
对?”
风行烈啼笑皆非,低声道:“不若我俩闹他们一个天翻地覆,要他们以後不论见着谷小
姐和我的丈二红枪,也须退避叁合,好玩吗?”
比倩莲失声道:“你不怕旧患复发吗?”
风行烈苦笑道:“很怕!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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