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一章绝代凶人
纪嫣然这座楼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丛草树之间,形式古雅,彷佛仙境中
的蓬莱楼阁,里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丽仙子。
步上登楼的石阶,门内有个供客人摆放衣物和兵器的精致玄关,两名美婢早
恭候於此,殷勤服侍。
谭邦凑到项少龙耳边道:「纪才女不欢喜有人带剑进入她的秀闼。」
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暗忖这纪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这类显赫的
贵宾来访,仍高卧不起,婢子亦不敢唤醒她,又不准人剑入楼。但回心一想,又
觉这架子摆得好,因为扪心自问,亦不得不承认男人是贱骨头,愈难到手的女人
便愈是矜贵,这刻连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艳至何等程度了。
那两个俏丫环对项少龙特别有好感,服侍得体贴入微,细心为他拂拭衣服上
的尘土,又以湿巾为他抹脸。
诸事停当後,四人进入大厅。
才步入门里,一把嘹亮响脆的声音在项少龙旁嚷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
项少龙失惊无神下吓了一跳,循声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一只夷然
立在架上的能言鹦鹉。
两个美婢显然极是宠它,娇笑著拿谷料喂饲这识趣的畜牲。
项少龙环目一看。
这座大厅装饰得高雅优美,最具特色处是不设地席,代以几组方几矮榻,厅
内放满奇秀的盘栽,就像把外面的园林搬了部分进来。
其中一边大墙处挂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
份地衬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质。
此时厅内四组几榻上有三组坐了人,每组由两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
声交谈,似怕惊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立时有一大半人站了起来,向这魏国的第二号人物请
安施礼,其他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这时才知他是谁,亦忙起立见礼。
项少龙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几个人。
特别是左方靠窗那一组的四个人,其中三人武士装束,气度不凡,但最引起
他注意的是他们的骠悍之气;尤其当中一名魁梧大汉,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比他
项少龙还要高了少许,手脚粗壮之极,长发披肩,戴了个银色额箍,脸骨粗横,
肩膊宽厚,眼若铜铃,带著阴鸷狡猾的神色,外貌雄伟,浑身散发著邪异慑人的
魅力。
他身旁另两名武士都是强横凶狠之辈,但站在他旁边,立时给比了下去。更
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伤的痕。
另一个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组六个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颀,相
格清奇,两眼深邃,闪动著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神仙中人。
最後一组只有两个人,较矮者面貌平凡,从其服饰看来,便可知他非是魏人
,只不知是来自何国的客人,但能到此见纪嫣然,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们刚刚提起
邹先生,想不到立即见到你。」向项少龙招手道:「少龙过来见过精通天人感应
术的邹衍先生。」
项少龙心道原来这个就是以「五德始终说」名显当代的玄学大师。正要上前
礼见,左方一把沉浑雄厚的声音传来道:「无忌公子,请问这位是否来自赵国的
御前剑士项少龙兄呢?」
项少龙心中一懔,循声望去,发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
信陵君显然亦不认识这人,讶然道:「这位壮士..」
那看来是引介这三名武士到此来见纪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龙阳君门下
客卿冯志参见公子,这位乃以智勇双全闻名齐国的嚣魏牟先生,右边的壮士叫宁
充,左边这位是征勒,均是齐国的著名勇士,魏先生的亲卫将。」
信陵君和项少龙齐感愕然,想不到这大凶人竟紧蹑不舍,公然追到大梁来,
自是不怀好意,显然又有龙阳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後撑腰,难怪如此凶横霸道
了。
项少龙大感头痛时,嚣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礼後,移到项少龙身前,
伸手递过来道,「久闻项兄剑术超卓,有机会定要领教高明。」
项少龙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无奈下伸手过去和他相握。
嚣魏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用力一握,项少龙的手顿时像给一个铁箍锁著,
还在不断收紧。
项少龙心中懔然,虽勉强运力抵著,仍是阵阵椎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对方手
力实胜自己一筹。
幸好他忍耐力过人,不致当场出丑,还微笑道:「魏先生是否最近经过一次
火劫,为何两手均有灼伤的痕?」
嚣魏牟眼中闪过疯狂的怒火,加强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无
聊把戏,算不上甚麽,而且搅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时,迟早会给嚣某撕成碎
片。」
浓重的火药味,连邹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觉到,知道两人间必发生过很不愉快
的事。
项少龙苦苦抵受著他惊人的力道。
嚣魏牟本想当场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後再不用拿剑。但试过项少龙的力道
後,知道实无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声,放开他的手,退了回去。
他的两名手下紧盯著项少龙,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见那一把野火,烧得他们
相当惨呢。
信陵君向项少龙打个眼色,为他介绍邹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国的名士和大官
。可见邹衍非常受魏人欢迎。
介绍毕,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还是第一次
在这里遇到张凤长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对眼相当精灵外,便
长相平凡的人道:「这位是..」
张凤长笑道:「这位就是韩国的韩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为纪小
姐看了韩公子的《说难》後,赞不绝口,使人传话要见公子,於是凤长惟有作陪
客领韩公子来此见小姐了。」
信陵君等一齐动容,想不到竟遇到这集法家大成、文采风流的人物。但又有
点不是滋味,估不到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
这名传千古的韩非显是不善交际辞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过
招呼。
两名美婢忙请信陵君等在韩非两人对面的一组矮榻坐下。
这时只有位於那幅仕女巨画下的一张榻子空著,想来应是纪才女的位子了。
项少龙学著其他人般挨倚榻子上,吃喝著侍女奉上的点心香茗,心中却是一
片混乱。
嚣魏牟一到,形势便复杂多了。
兼且此人膂力惊人,身体有若铜墙铁壁般坚实,自己虽然自负,亦未必是他
的对手。若他与地头蛇龙阳君联手,而信陵君又对自己包藏祸心,今趟真是凶多
吉少了。
思索间,听到信陵君向韩非子问道:「韩公子今次到我国来,有甚麽事要办
呢?请说出来看无忌有没有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韩非道:「今次..嘿!今次韩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贵国来借粮的。
」
项少龙心中讶然,想不到韩非说话既结结巴巴,毫不流利,又辞不达意,不
懂乘机陈说利害,指出为何魏国须借粮给韩国。
信陵君果然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贵国需借多少粮呢?」
韩非冷硬地道:「一万石!」竟再无他语。
信陵君当然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再没有说话。
邹衍扬声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五德交替。现在韩国大旱,其实早有
先兆,邹某五年前便因见彗星堕进韩国境内,断言必有天灾人祸,今天果应验不
爽。」
韩非子眉头大皱,显是心中不悦,亦不信邹衍之言,但邹衍身旁的其他人却
纷纷出言附和。
对面与邹衍同是齐人的嚣魏牟哈哈一笑道:「邹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国
称雄,先生可否详释天命所在,以开茅塞?」
邹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环佩声响,一名绝色美女,在四婢拥持下,由内
步进入厅内。
项少龙连忙看去,脑际轰然一震,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
只见一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拥里,
众星捧月般袅袅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众人都看得神为之夺,魂飞天外。
她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
,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难怪艳名远播,实在是动人至极
。
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长褂,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步姿,宽阔的广袖
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明皓齿的外在美,与风采焕发的内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图画,项少龙如
入仙境,那还知人间何世。
以乌廷芳的美色,亦要在风情上逊色三分,可见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纪嫣然以其优美的姿态,意态慵闲地挨靠在中间长榻的高垫处,其迷人
魅力更不得了。
她那种半坐半躺的娇姿风情,本已动人之极,更何况她把双腿收上榻子时,
罗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无瑕,充满弹性的纤足,令到项少龙只想爬到榻上去,把
她压在身下,好探索她精采绝伦的玉体,嗅吸她幽兰般的体香。
纪嫣然坐好後,玉脸斜倚,嫣然一笑道:u 嫣然贪睡,累各位久等了!」
项少龙清醒过来,往各人望去,只见不论是信陵君、邹衍、韩非又或嚣魏牟
,都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比自己更没有自制力。
各人忙著表示没相干时,纪嫣然闪闪生辉宝石般的乌黑眸子飘到项少龙身上
来,滴溜溜打了个转,又飘往嚣魏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後才望往韩非
,掠过喜色,欣然道:「这位是否韩非公子呢?」
项少龙和嚣魏牟都大感失望,纪嫣然对韩非的兴趣显然较对他们为大。
韩非脸都胀红了,紧张地道:「在下正是韩非。」
纪嫣然俏目亮了起来,喜孜孜地道:「拜读了公子大作,确是发前人所未发
,嫣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少龙大感没趣,这韩非外貌毫无吸引力,但纪嫣然却对他另眼相看。显然
此女更著重一个人的内涵,若说作文章、舒识见,自己比起韩非,便像幼稚院生
和诺贝尔得奖者之别。不过亦有点解脱的感觉,因为目下自身难保,无论纪嫣然
如何引人,他也要收起君子好逑之心,免得更应付不了。
韩非受美人赞赏,更不知如何是好,连一双手也不知应放在那里才妥当点。
这时纪嫣然眼中似只有韩非一人,柔声道:「先生以『法』、『术』、『势
』相结合的治国之论,提出『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确能切中时弊,发
人深省。」
韩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点头,令人为他难过。
项少龙暗忖若把他的识见移殖到自己脑内,说不定今晚便可一亲香泽了。
邹衍一声长笑,把纪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後,才胸有成竹地道:「
以韩公子的识见,必受贵王重用,为何贵国争雄天下,却从未见有起色呢?」
项少龙心中暗骂,这邹衍如此一针见血去揭韩非的疮疤,实在过份了点。
韩非脸上现出愤慨之色,却更说不出话来。
纪嫣然显是爱煞韩非之才,替他解围道:u 有明士亦须有明主,卫人商鞅不
也是在卫国一无所成。但到秦数年,便政绩斐然,邹先生认为嫣然说得对吗?」
项少龙心中赞好,此女确是不同凡响,正以为邹衍无词以对时,邹衍微微一
笑道:「小姐的话当然深有道理,但著眼点仍是在人事之上,岂知人事之上还有
天道,商鞅只是因势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转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
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运转。」
韩非冷哼一声,说话流利了点道:「邹先生之说..说..虚无飘渺,那.
.那我们是否应..坐听天命,甚麽都不用做呢?」
这几句话可说合情合理,可是由他结结巴巴说出来,总嫌不够说服力。
邹衍乃雄辩之士,哈哈笑道:「当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们便可
预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标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费
了气力。」
韩非气得脸都红了,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或不知怎样表达出来。项少龙对
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来纸笔,让他痛陈己见。
掌声响起,原来是嚣魏牟鼓掌附和。
纪嫣然望往嚣魏牟,蹙起黛眉道:「这位是..」
嚣魏牟挺起胸膛,像只求偶的野兽,大声应道:「本人齐国嚣魏牟,不知小
姐听过没有?」
纪嫣然恍然道:「原来是提倡要学禽兽的魏先生,请问若人与禽兽无异,天
下岂非立时大乱?」
嚣魏牟得到这个可向这美女显示识见的机会,那肯放过,欣然笑道:「小姐
长居城内,当然不会明白禽兽的世界。嚣某长年以大自然为师,观察禽鸟生活,
得出只有顺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论,可在大自然更伟大的规律下享受生
命的赐与:若强自压制,只是无益有害,徒使人变成内外不一致的虚伪之徒。」
纪嫣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项少龙心叫不好,这美女显然对事物
充满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学说吸引,若给嚣魏牟得到了她,连他亦感痛心
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兽怎麽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兽也有不同的生活方
式。」
嚣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却不会有异。」
项少龙怎会对他客气,瞪著他微笑道:「人和禽兽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
和欲望的驱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舍弃本身珍贵的生命。禽兽四足著地,但
我们却可站立起来,双手因不用走路,变得更精细灵巧,制造出这所房子和一切
的用品,禽兽有这本领吗?」
嚣魏牟显是曾对这问题下过一番研究,嘲弄道:「你说的只是本领,而不是
本质,鸟儿会飞,人可以飞吗?鱼儿可在水底生活,人可以在水底生活吗?」
项少龙绝非理论家,不过这时势成骑虎,硬撑下去道:「我说的正是本质,
人类因为脑子的结构和禽兽不同,所以会思想,会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还需
要精神的生活;但禽兽一切都是为了生存,食饱就睡,时候到便交配;禽兽在大
自然里是茫然和被动,人却可以对抗自然,克服自然。这就是因为人有著不同的
本质,懂得进步和发展,使他们凌驾於禽兽之上。」
项少龙这番不算高明的理论,在二十一世纪可说人尽皆知,但对这时代的人
来说,却是非常新颖,使得纪嫣然等立时对他刮目相看。
嚣魏牟显然未想过这问题,怒道:「有甚麽不同,人脑兽脑我全看过,还不
是骨壳和肉酱吧!」
项少龙哈哈一笑道:「你正说出了人和禽兽的最大分别,禽兽会研究它们的
脑和人的脑有甚麽分别吗?」
嚣魏牟一时语塞,两眼凶光乱闪,恨不得生裂项少龙。
邹衍虽不同意嚣魏牟人应学禽兽般放纵的理论。但一来大家同是齐人,他亦
想在纪嫣然前教项少龙受窘,蛋里挑骨头道:「项兄刚才说人和禽兽的不同,是
因为我们可站立起来,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著走路,又该作何解释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暗忖自己总不能向他们解释甚麽是进化论,幸好脑际灵光
一闪道:u 分别仍是脑子的结构。」并摸著前额道:u 猩猿都没有我们这前额,
所以它们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这一刻,不会想到明天,但我们却可安排和筹划
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後或十年後的事。」
事实上项少龙的思路说辞已颇为凌乱,但众人都知道猩猩确是没有前额的,
所以都觉得他有点道理。
纪嫣然鼓掌娇笑道:「真是精采,我这里已很久没有这麽有趣的辩战了。」
美目飘往项少龙,甜笑道:「这位先生,恕嫣然还未知道阁下是谁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时忍不住胡诌一番,千万不要教她看上
了自己才好。
第二章楚墨符毒
纪嫣然问起项少龙来历,信陵君忙道:「这位是来自赵国的首席剑手项少龙
,嫣然你记著了。」
纪嫣然含笑看了项少龙一眼,眼光回到韩非身上,项少龙虽松了一口气,知
道她仍未u 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大大失望,似感到被伤害了,矛盾之极。
谭邦凑近项少龙低声道:「这是纪嫣然的规矩,只能由她询问名字身份,老
夫来了这里不下二十次,她仍未问过我是谁呢?少龙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项少龙涌起男性的尊严。暗忖横竖自己不可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脸色做人,
只见她独对韩非谈笑,其他人只能在旁乾瞪著眼看,无名火起,当然也混有点被
冷落了的嫉忌和醋意,长身而起。
信陵君一呆道:「少龙!你要干甚麽?」
纪嫣然亦转过头来望向他,俏目异采一闪,显是此刻才发觉到他完美的体格
和威武的风采。
项少龙故作潇洒哈哈一笑道:「纪小姐确是丽质天生,项某有幸拜识,告辞
了!」
纪嫣然微一愕然,然後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浅笑道:「项先生还会在大梁留多
少天呢?」
项少龙见她毫无留客之意,心中气苦,亦感大失面子,表面却装出不在乎的
样子,淡淡道:「怕还有好几天吧!」
信陵君等亦无奈站了起来,陪他一道离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马车内信陵君怨道:「少龙你也不知自己错过了甚麽好机
缘?纪嫣然难得有这麽多的笑容,说不定会弹琴唱歌娱宾呢!唉!」言下大为惋
惜,可知纪嫣然的歌声琴艺是多麽卓异。
项少龙想的却是离开时嚣魏牟盯著他的恶毒眼神,这家伙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处境确非常危险。
回到信陵君府,来到雅夫人处,雅夫人立即把他拉进房内,道:「我联络上
了乌卓和成胥,传达了你的指示,乌卓亦要传话给你:他们在大梁的眼线不知是
否因这次事件牵涉到信陵君和龙阳君的斗争,所以躲了起来不肯与他接触,现在
只能靠自己了。他还说会设法混入城来。」
项少龙一听下心情更坏,颓然倒在雅夫人的秀榻上。
雅夫人上来为他脱靴子,柔声道:「雅儿已发现了地道的入口,你该怎样奖
赏人家?」
项少龙大喜坐了起来,把她拥入怀里,痛吻了她香唇後道:「夫人真个本事
!」
雅夫人喜不自胜地和他咬了一轮耳朵,详细告诉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後,叹了
一口气道:「偷《鲁公秘录》或者不太难,但如何离开魏国和躲避追兵却是最困
难的事。《鲁公秘录》这麽重要的东西,信陵君会每天加以检查,一旦发觉不见
了,自然想到是我们动的手脚。」
项少龙也大感头痛。
这时信陵君使人来找他,著他立刻去见。
侍从领他到了那晚他偷听信陵君姊弟说话的内宅大厅,分宾主坐好後,
信陵君正容道:「安厘有谕令下来,请你後天把赵倩送入皇宫,当晚他将设
宴款待你这特使。」
项少龙心中一懔,知道关键的时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声道:「龙阳君今次会借比剑为名,把你杀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
嚣魏牟,那样安厘和龙阳君便不须负上责任,因为嚣魏牟是齐国来的宾客。」
项少龙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嚣魏牟比武,自己的赢面实在小得可怜,
只是膂力一项,他已非常吃亏。
信陵君低声道:「龙阳君现在对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让你生离大梁,而
因他有大王在背後撑腰,我恐怕都护你不得,少龙有甚麽打算吗?」
项少龙心中暗骂信陵君,叹道:「有甚麽办法呢?只好见一步走一步算了。
」
信陵君仔细打量他好一会後,深吸一口气道:「少龙若想今次得以免难,还
可享到无尽的荣华富贵,只有一个办法,你想知道吗?」
项少龙心叫:「来了!」扮作怦然心动道:「君上请指点!」
信陵君道:「就是杀死安厘这昏君和龙阳君。」
项少龙装作吓了一跳的惊叫道:「甚麽?」
信陵君冷然道:「无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义。安厘身边也有我的人在,可
把兵器暗藏宫里,只要你杀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龙阳君等人杀
个清光,那时我登上王位,又有你这猛将为助,趁秦国无力东侵的良机,统一三
晋,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吗?你亦可杀了赵穆报仇雪恨,否则回到赵国你也是死路
一条。」
他描缯出来的前景的确非常诱人,但项少龙早知这全是骗他的话。点头道:
「这确是唯一的方法,但安厘王必有人贴身保护,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
杀得了他呢?」
信陵君见他没有反对,双目放光般兴奋道:「我本来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
席的几底,不过也不太妥当,现在既猜到在席上嚣魏牟会向你挑战,那你便可以
胜了嚣魏牟後,在接受安厘的祝贺时出奇不意把他杀死,再凭你的剑术制造点混
乱,我们便有机会动手了。同一时间我的人会攻入皇宫,何愁大事不成。」
项少龙心道若我给嚣魏牟杀了又怎麽办呢?心中一动,这时不乘机多占点便
宜,就是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无後顾之忧,少龙便把性命交给君上,尽力
一试。」
信陵君皱眉道:「甚麽是无後顾之忧?」
项少龙道:「就是雅夫人和赵倩,假若她们能离开大梁,我便心无挂虑,可
以放手而为了。」
这叫开天索价,落地还钱。他当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赵倩走,但却不怕让雅
夫人离去,因为後天无论刺杀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预先吩咐下面的人把雅夫人
追截回来。
果然信陵君道:「赵倩万万不可以离开,因为你还要送她入宫去。至於雅夫
人嘛?少龙你既然有这要求,我定可设法办到。」
项少龙放下了一半心事,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会让赵倩成为储妃,为何
还要迎她入宫呢?」
信陵君叹道:「少龙太天真了,安厘可轻易地使赵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後向
外宣称她病死了,还把遗体送回赵国,赵王亦难以奈他的何。这样做虽著了点,
亦是安厘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
项少龙听得遍体生寒,更增救美之心。
信陵君道:「只要你杀了安厘,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吗?」
项少龙摇头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做甚麽事都不想连累其他人。若赵雅赵
倩不在,甚麽事我都可一力承担下来,纵然失败遭擒亦不会出卖君上,但若想到
可能会牵累了她们,我怕到时不敢下手就糟了。」
信陵君拿他没法,强压下怒气,点头道:u 这事让我想想,总有办法解决的
。」
项少龙听他这麽说,心中暗喜,又想起乌卓说过会设法混入城来,道:「为
了不使安厘起戒心,我这两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内,轻轻松松四处溜逛,那
安厘便更不会防我了。」
信陵君皱眉道:「这怎麽成,龙阳君会找人对付你的。」
项少龙笑道:「他才不会这麽蠢,看过沙宣那麽容易给我杀掉,现在又有嚣
魏牟代他出手,两天时间都等不了吗?我也是为君上好,希望计划更易成功。」
信陵君因有求於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请求,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有甚麽要
求呢?我最近刚收到了几个楚国送来的歌舞姬,声色艺俱全,让本君派两个供你
享乐吧!」
项少龙自问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数,那有兴趣和美女鬼混?肃容道
:「这两天我不应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状态,嘿!若能杀死安厘,君上就
算不送我美女,我也会向你提出请求呢!」
信陵君眼中闪过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国的王后公主陪
你都没有问题。」
两人对望一眼,各怀鬼胎的笑了起来。
项少龙离开信陵君的内宅,朝雅夫人的彩云阁走去,穿过园林时,一婢匆匆
擦身而过,把一团东西塞往他手心里,项少龙愕然接著时,婢女加快脚步,没进
林木里去,由於她低垂著头,他连她长相如何都没有看得清楚。
项少龙摊手一看,原来是条摺整齐的小丝巾,打开後只见上面画著一幅精致
的地图,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著:「风桥候君,申酉之交,纪嫣然。」
项少龙心中大奇,细看地点,正画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风桥的走法。
哈!这个才女真想得周到,竟然用这种方式约会自己,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想不到她表面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骄傲样儿,其实还不是渴望男人。
一颗心立时灼热起来,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处境,叹了一口气,在园中
一个小亭坐了下来,考虑应否赴约。
足音响起,一名府卫赶来道:「公子有请大人!」
项少龙大讶,随府卫回到内堂去见信陵君。
信陵君欣然道:「少龙真有本领,嫣然刚差人送来口讯,邀本君和你今晚酉
时中到她的小筑继续今天未完的辩论,可见她对你印象非常好,待会我遣人把你
送去吧!」
项少龙吓了一跳,暗叫好险。
刚才那条丝巾原来是个陷阱,这次才是真的,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点上了
当。主因还是对自己的魅力过分有自信,不由羞愧交集。
信陵君见他神色古怪,讶然道:「少龙不高兴吗?大梁人无不以能参加嫣然
的晚会为荣呢!」
项少龙正思忖是谁想布局害他,闻言苦笑道:「我都是不去为妙,以免分了
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麽紧张,也切莫以为嫣然会这麽容易就对你动了春心
。你今天妙论连篇,所以引起她少许兴趣吧了!若不去反会惹起别人怀疑呢。」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刚才君上说找人送我去,难道君上自己不去吗?」
信陵君唉声叹气道:「她邀我只是礼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标仍只是你,去吧
!错过了嫣然的晚会,我也要为你惋惜呢!」
其实项少龙亦不知多麽渴望可以再见到这风格独特的美女,今天的离开是基
於大男人的自尊心,这时既有信陵君的推波助澜,把心一横道:「我自己去便可
,顺便亦可随处逛逛。」
信陵君笑著答应了。
项少龙回到彩云阁时,赵倩和赵雅两人正在大厅闲聊,见他回来,自是笑靥
如花,非常高兴。
他见赵倩在座,不敢说出信陵君刚才那番话,怕吓坏了这柔弱的公主。
雅夫人会意,笑道:「来!公主!让我们一齐侍候项郎入浴!」
赵倩虽不介意和项少龙亲热,甚至让他动手动脚。但却从未试过裸裎相对,
立时俏脸飞红,骇然逃去。
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项少龙和这动人的美女鸳鸯戏水时,把信陵君要他刺杀魏王的事说了出来。
雅夫人身体变冷,虽有小昭等八女不断倾进热水,仍於事无补,失色道:「
後天那麽快!怎办才好?」
项少龙道:「刺杀魏王之事自然万不可行,无论成功与否,我也休想活命,
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如何盗了《鲁公秘录》,然後全体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说得轻易,这是魏人势力最强大的地方,魏王和
信陵君均有严密防范,真是寸步难行,怎逃得出去呢?」
项少龙紧搂著她,香了下她脸蛋後道:「放心吧!信陵君装模作样,亦要让
你和成胥离去,否则我便拒绝执行他的刺杀行动,问题是你们怎样可避过他的追
截,更可虑是说不定他会瞒著我,私下把你们押送往别处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怀里,颤声道:「他定会那麽做的。而且人家怎舍得离开你
呢?要死便死在一块儿好了。」
项少龙道:「这次轮到我不许你说这个『死』字,信任我吧!」顿了顿道:
「雅儿是偷情报密件的高手,今次专诚来偷《鲁公秘录》,不会事前全没有计划
过吧!」
雅夫人道:「当然有计划过呢!只没有想到是个陷阱吧!我根据郭纵得来那
画有云梯制法的残卷,配制了一个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录》偷出来,由我
和小昭等八人一齐动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制出来,包保维肖维妙,若信
陵君查卷时只看卷首的一截,绝发觉不到给我们动了手脚,不过却最少需要十天
的时间才行。」
项少龙灵机一触道:「既是如此,不若你尽一晚的时间,粗略临摹卷首的一
截,然後把其他部分割了下来,驳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将信陵君瞒过了
。」
雅夫人欢喜得搂紧了他,献上香吻,赞叹道:「雅儿真蠢,这麽好的方法都
想不到。」旋又满怀愁苦道:「可是怎样才可离开魏国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儿
留下,我们纵然成功逃掉都没有用。」
项少龙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雅夫人俏目发亮道:「天无绝人之路,两全其美,项郎的说话既新鲜又动听
,雅儿爱煞你了!」
项少龙莞尔道:「现在让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乌卓,此人智勇双全,又熟
悉魏国的形势,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纪嫣然的晚会,到时我会偷偷溜
回来,快告诉我秘道的入口。」
两人再商议了一回细节後,项少龙带齐装备,出门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来到街上,一个人撞了过来道:「兵卫认得我吗?」
项少龙愕然望去,只觉非常面善,好一会才记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将,
与被他杀死的徐海齐名的蒲布,喜道:「原来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进一间食馆去,坐下後低声道:「我们中大部分人都对少原君心
灰意冷,更不愿留在阴险难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随兵卫,干一番轰轰
烈烈的大事。」
项少龙皱眉道:「可是现在我是自身难保,赵魏均不是我容身之所,你们跟
著我,恐怕连性命都要赔掉。」
蒲布道:「我们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胆色不畏死的人,早想过各方面问
题,才下决心追随兵卫。只看兵卫这种斤斤顾及我们的态度,我们便心甘情愿为
兵卫卖命。以兵卫的人材,迟早可大有作为,请收容我们吧!」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们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吗?」
蒲布道:「我们一部份人随少原君住在府内,有些则暂居在附近一所行馆,
现在只等兵卫的指示。」
项少龙有过教训,暗忖暂时仍不能这麽信任此人,和他定好了联络的方法後
,道:「你们是否全是赵人?」
蒲布摇头道:「甚麽国的人都有,兵卫放心吧!我们是真心敬服你的为人和
兵法,绝无异心。」
项少龙道:「好吧!你先回行馆,静候我的命令。」
蒲布大喜而去。
他前脚刚去,乌卓便坐入他位子里。
项少龙大喜,忙和乌卓密议对策。
和乌卓分手後,太阳仍在西墙之上,他见时间尚早,顺步依地图指示,来到
那风桥处,果然桥如其名,寒风呼呼,过桥的人很少,且都匆匆来去。
桥的两端均为树林,房舍稀少,非常僻静,是动手杀人的理想地方。
照道理龙阳君或嚣魏牟实不用多此一举,要布局在这里杀他,另一个仇人少
原君亦不会蠢得坏他舅父的大事,究竟是谁人要骗他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里,好奇心大起,看准敌人尚未来到,先一步躲到桥底下,又利用钩
索,把自己紧附在桥底处,那样就算有人查探桥下,一时亦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项少龙耐心等待著,到过了约定的时刻,密集轻巧的足音在桥上响起,似乎
敌人都没有穿著鞋子。
项少龙心叫好险,若自己真以为佳人有约,这次便定要吃大亏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钜子!项少龙怕不会来的了,到此的路上连人影也看不
到。」
桥下的项少龙吓了一跳,难道是赵墨的领袖严平来了?
一把雄壮的声音道:「这小子怎能识穿我们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项少龙认得不是严平的声音,但却更感头痛,上面这班人不是「齐墨」便是
「楚墨」,想不到他们消息如此灵通,竟猜到钜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了。
先前那人道:「钜子!现在应怎办才好呢?」
那钜子冷笑道:「他以为躲在信陵君府我们便找不到他吗?别人怕信陵君,
我符毒怎会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声道:「听说後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龙阳君和嚣魏牟必不会
放过他,所以若要动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
符毒沉吟半晌後道:「我们还要预备一下,就明晚动手吧!若可以的话,顺
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後我们大楚对付起魏人时,会轻松多了。」
项少龙暗庆自己来了,听到了这个大阴谋,同时亦知道来的是楚墨,不禁心
中感谢著老天爷。
对方既有内应,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势和防守力量,还敢进入府内杀人和
抢东西,显然实力惊人。但现在既知对方阴谋,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第三章舌战群雄
项少龙来到纪嫣然的雅湖小筑时,门前早停著十多辆华丽的马车,比今午的
阵仗更是盛大。
他把名字报上门卫後,今早见过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来,引著他绕过今午
见到纪嫣然的楼舍,提著灯笼在前引路,穿过一条林间小径,眼前一亮,一间檐
前挂满彩灯的大平房呈现眼前,隐有人声传出。
项少龙忍不住问那俏婢道:「今晚还有甚麽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别邀来的贵客,除了项先生今天曾见过的
韩非公子、邹衍和嚣魏牟三位先生外,还有龙阳君、徐节大夫和白圭将军。」
项少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纪嫣然的脸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
人,自是非同小可,龙阳君则是魏王身旁的大红人,亦应约前来赴会,可见她在
魏国的地位多麽崇高。那徐节虽不知是何许人,当非无名之辈。
旋又奇怪,龙阳君应是对女人没有兴趣的,来此既不是为了纪嫣然的美色,
又是为了甚麽呢?难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气。
说到学识,自己拍马都追不上这些饱学之士,要他发言岂非立即当场出丑,
不由心儿忐忑急跳。
步入厅内时,只见摆开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说的人全到了,都靠著软垫,舒
适地围桌坐在地席上。
另两位美婢迎了上来,为他解下外衣,脱去靴子,幸好这是寒冬时分,厚厚
的绵衣覆盖下,除非伸手触摸,便不会发觉他衣内的装备。
室内燃著了火坑,温暖如春。
龙阳君还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样儿,还主动向他介绍其他人。
那白圭年纪最大,看来不会少过五十岁,但非常强壮,两眼神光闪闪,予人
非常精明的印象。并且对项少龙神态傲岸,只冷冷打个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
模样的大夫徐节交头接耳,自说私话。
项少龙的座位设在韩非和邹衍的中间,韩非旁的位子仍空著,显是纪嫣然的
主家位,接著依次是龙阳君、白圭、徐节和嚣魏牟。
项少龙见不用和嚣魏牟面面相对,心中舒服了点。
邹衍对项少龙相当冷淡,略略打个招呼後,迳自和同是齐人的嚣魏牟交谈,
再没有理睬项少龙。
反是韩非因项少龙今午仗义执言,对他很有好感,虽拙於言辞,仍使项少龙
在这「冰天雪地」里找到一丝温暖。
纪嫣然这时才出现,一身雪白罗衣,艳绝的容光,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那龙阳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嚣魏牟更差点淌出了口涎来,韩非则胀
红了脸,总之神态虽不一,但却都被她吸摄著心神。
纪嫣然含笑环视过众人,黑白分明而又带著朦朦胧胧的眸子神光到处,连项
少龙都涌起销魂的感觉,她的身体带著浴後的香气,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罚项先生一杯,日间怎可未终席便离开呢?」
众人立即顺著她的意思起哄。
当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
项少龙欣然和她对饮一杯後,纪嫣然那对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满席飘飞,檀
口妙语连珠,使与席者无不泛起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过她似乎对韩非、邹衍和大
夫徐节特别看重,对他们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点,反不大著意项少龙和嚣魏牟这
对大仇家。
事实上项少龙对他们所谈的风月诗辞歌赋,真的一窍不通,想插口表现一下
亦有心无力。
吃喝得差不多时,在众人的力邀下,纪嫣然使人捧来长箫吹奏了一曲。
项少龙不知她吹的是甚麽曲调,只知她的箫技达到了全无瑕疵,登峰造极的
化境,情致缠绵,如泣如诉,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箫音的天地里,听到如
痴如醉。
纪嫣然一曲奏罢,让各人诚心赞许後,嫣然一笑,向嚣魏牟道:「嚣先生请
恕嫣然无礼,斗胆向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嚣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间气氛的感染,又或蓄意讨好纪嫣然,争取好感,说
话斯文多了,柔声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甚麽问题嚣某也乐意回答。」
纪嫣然娇媚一笑道:「人与禽兽的不同,在於有无羞耻之心,先生认为如何
呢?」
众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戏肉开始了,都停止了饮食,静聆两人的对答。
项少龙来前还以为纪嫣然会对他另眼相看,刻下见到纪嫣然对自己愈来愈冷
淡,正想著怎麽找个藉口,好溜回去把《秘录》偷出来,让雅夫人和八婢摹抄,
故不大留心他们的对话。
嚣魏牟显是有备而来,笑道:「小姐怕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并不是说人和
禽兽全无分别,只不过在一些本质例如求存,生育上全无二致吧!所以禽兽亦有
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例如禽兽便不会说谎骗人,比我们真诚多了,故人只
有忠於自己的本性和真诚,才能尽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项少龙冷哼道:「项
兄对小弟这番说法,又有甚麽高论呢?」
项少龙这时正想著楚墨的符毒,闻言一呆道:「甚麽?噢!在下没有甚麽意
见。」
众人包括纪嫣然在内,均为之愕然,露出轻蔑之色。
项少龙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辩家,就算听清楚他的话,也辩答不了。幸
好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纪嫣然,泡汤或受窘也没甚麽大不了。
大夫徐节不屑地看了项少龙一眼,道:「嚣先生所言大有问题,人和禽兽的
不同,正在於本质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发展出仁者之心;禽兽为了果腹,
全无恻忍之心,肆意残食其他禽兽,甚至同类都不放过。若人不肖至去学禽兽,
还不天下大乱吗?」
嚣魏牟这大凶人,给这崇尚孟子学说的儒生如此抢白,那挂得住脸子,冷冷
道:「人不会残杀其他动物吗?徐大夫现在吃的是甚麽呢?」
徐节哈哈一笑道:「这正是茹毛饮血的禽兽和我们的分别。而且我们吃的只
是蓄养的家禽,禽兽懂得这麽做吗?」
嚣魏牟显然不是此人对手,一时哑口无言。
徐节旗开得胜,在纪嫣然前大有脸子,矛头指向韩非道:「韩公子的大作,
徐节也曾拜读,立论精采,可惜却犯了令师荀况的同一毛病,认定人性本恶,所
以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华
,竟误入歧途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韩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节如此不客气,对他提出不留馀地的批评,心中有
气,虽满腹高论,但愈气下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龙阳君、白圭、邹衍均脸现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
纪嫣然则蹙起黛眉,既有点为韩非难堪,又对他的张口结舌颇为不耐。
项少龙这旁观者,忽然明白了纪嫣然举行这晚会的背後意义;就是希望能找
出一种治国的良方,所以才会对韩非另眼相看,并找来魏国的重要人物,好让他
们接受新的学说和思想。
徐节见韩非毫无反辩能力,更是趾高气扬,得意放言道:「至於公子否定先
王之道,更是舍本忘宗,正如起楼,必先固根基,没有了根基,楼房便受不起风
雨,这根基正是先圣贤人立下的典范。」
这些话正是针对韩非提出不认为有一成不变的治国方法的主张。韩非认为沿
袭旧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应墨守成规,而要针对每一时期的真实情况采取相
应的措施。这想法当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进步,只恨韩非没有那种好口才说出来
。
项少龙见韩非差点气得爆血管,心中不忍,冲口而出道:「废话!」
话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众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来,徐节更是不屑地看著
他冷笑道:「项兵卫原来除了带兵打仗外,对治国之道亦有心得,下官愿闻高论
。」
项少龙感到纪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颜面扫地,
硬撑道:u 时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车战为主,现在却是骑、步、车不同兵
种的混合战,可知死抓著以往的东西是不行的。」
纪嫣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项先生有点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论点了,他说
的是原则,而不是手段,就像战争还是战争,怎样打却是另一回事。」
龙阳君娇笑道:「项兄你剑术虽高明,但看来书却读得不多,现在我们和韩
公子争论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别呢!」
徐节朗声颂道:「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顿了顿又念
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以格。」
这几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国之道,必须从道德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
群众,使国泰民安。与法治者的著眼点完全不同。
项少龙大感没趣,觉得还是趁机会早点离去较妥当点。甚麽为政以德,自己
连个中是什麽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著,以免出丑,站了起来施礼告辞。
众人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题,这人便临阵退缩。
纪嫣然不悦地看著他道:「若项先生又像日间般才说了两句便溜掉,嫣然会
非常不高兴的。」
龙阳君还未「玩」够他,怎舍得让他走,亦出言挽留。
项少龙心道我理得你纪嫣然是否高兴,横竖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
的陪客,正要不顾而去,忽地发觉韩非正轻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软,坐了下来
。
纪嫣然喜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项先生似乎刻意压抑,不肯表达自
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论呢!」
项少龙心中苦笑,你纪小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比起你们来,实只是草包一
个,那有甚麽料子抖出来给你听。
徐节今晚占尽上风,暗庆说不定可得美人青睐,那肯放过表现的机会,步步
进迫道:u 项先生认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优孰劣呢?」
项少龙见他眼中闪著嘲弄之色,心中有气,豁了出去道:「不是孰优孰劣的
问题;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问题。德政纯是一种理想,假设天下间只有圣人而无
奸恶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这也永
远不会成为事实,所以我们须要一种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标准,去管束所有
人,让他们遵守,做到了这点後,才再谈仁义道德、礼乐教化,我的话就是这麽
多了。」
众人齐齐为之一怔,这对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对
那时代的人来说,却比韩非子的法治理论更彻底和更新鲜。
纪嫣然的俏目亮了起来,重新仔细打量项少龙,咀嚼他的话意。
韩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觉地点著头。
邹衍亦沉吟不语,似乎想著些甚麽问题。
徐节当然不会这麽易被折服,不过再不敢轻视对手,正容道:「假若一个国
家只靠刑罚来维持,那岂非掌权者便可任意以刑法来欺压弱者呢?」
白圭道:「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
莫敢不用情。这乃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会变成甚麽样子呢?项先生请指
教。」
项少龙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纪嫣然一眼後,才向白圭和徐节道:「这只是法
治不够彻底吧了!把治权全交在君主手里,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天子..嘿
..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例如任何人无故杀人,都要受刑,那谁还敢随便杀
人?我并没有说不要仁义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结
合为一,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绝对的权力,只会使人绝对的腐化。」
当他说到「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时,纪嫣然「啊」一声叫了起来,而韩非
双目亦立即闪亮,其他各人连嚣魏牟在内,都露出惊诧骇然的神色。尤其最後那
两句,更若暮鼓晨钟,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窝处。
对生活在这君权至上时代的人来说,这确是石破天惊的说法。
项少龙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麽多,再说下去只是讲多错多,长身而起道:
「在下已把心中愚见,全说了出来。嘿!我还有急事待办,告辞了!」
纪嫣然皱眉怨道:「先生才说到精采处,这就要走了吗?是否讨厌嫣然呢?
」
邹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项兵卫把我说话的兴趣也引出来呢!邹
某想请教这种彻底至连君主也包括在内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
龙阳君道:「项兄的治国之道,比我们所说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嚣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实际!」
项少龙苦笑道:「是的!现在还行不通,但却是朝著这方向发展,终有一日
,会出现立法、执法和行政三权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选出来的,到那时
才会有..嘿..法国大..噢!不,真正的博爱、平等和自由。」
他差点便冲口说出法国大革命来,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里去。
他这番话更是石破天惊,众人一时都消化不了,对於长期生活在君主集权制
的人来说,这是多麽难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鲜。
项少龙见各人眉头大皱,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离座而起,立即远离席
位,施礼道:「小子胡言乱语,各位请勿摆在心上。」掉头便走,连纪嫣然唤他
也不理了。
第四章偷天换日
项少龙回到信陵君府时,耳朵似还听到纪嫣然的呼唤声。
当每一个往访她的客人都用尽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时,他却刚好相反,
彷佛怕给她缠著般溜之大吉。
不过此女确是风格独特,初闻她的才艳之名时,还以为她是那种多愁善感的
林黛玉型,或拒人於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绝世美人。见面後才知道她其实充满著
对生命的热情,不断在寻求真理,渴望著有识见的人能找出治国的良方,甚或真
的还在找寻著心目中完美的夫婿。
但那却绝不可以是他项少龙。
现在的他既无时间亦不适合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护拯
救雅夫人和赵倩主婢等人,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若因别的美女分了心神,铸
成恨事,他定会抱憾终身。
他虽然风流成性,但却有强烈的责任感,何况他深爱著这些娇娆们。
借著府内透出的灯火,他绕了个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著的险峻
後山,然後轻松的潜入府内,迅若□猫地来到一座楼房旁的树顶处。
这是属於信陵君府内宅的范围,守卫森严,不时可见著恶犬的巡卫,一组一
组巡逻著,幸好他身上洒了雅夫人带来的药粉,否则早躲不过这些畜牲灵敏的鼻
子了。
时近亥时之末,即晚上十一时许,小楼仍有灯光透出来,不知是甚麽人仍未
入睡。
据雅夫人说这应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楼下有人,他便很难不动声
息的进入秘道里了。
满心焦虑地等了大半个小时後,他终於耐不住性子,决定冒险一试,因为临
摹需时,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他举起手上的宝贝,发动机括,索钩破空飞去,横过三丈的空间,轻巧地落
在屋脊处,紧扣在那里。
接著飞鸟般滑去,悄无声息来到屋檐之上。看准了落脚处,他翻到了屋瓦下
二楼被栏干围著的露台上,掩到窗外,往楼内望去。
那是个陈设华丽的房间,除了帘幔低垂的矮榻外,还有梳□铜镜等女儿家闺
房的东西,灯火明亮,床内传来男女欢好的呻吟和喘息的声音。
项少龙心道:这处既是秘道的进口,住的自是信陵君信任的人,说不定就是
他的娇妻爱妾,信陵君若要人侍寝,大可把这里的女人召去,不用「远道」来此
,难道是他的妻妾在偷男人吗?
不过这时无暇多想,待要翻往下层,下方人声传来,一组巡卫来到楼下,竟
停了下来,低声说话。
项少龙心中叫苦,等了一会,下面的人仍未有离去的意思,猛一咬牙,拔出
一枝飞针,由窗缝中伸进去,轻轻挑开窗闩,把窗拉开,翻进房内。
一阵风随著卷入房内。
项少龙暗叫不妙,尚未关上窗子时,一把男人的声音在帐内道:「枝春你定
是没有把窗子关好,看!那窗打了开来哩!」
声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
叫枝春的女子讶道:「没有理由的,让我去把它关了,天气真冷!」
项少龙大吃一惊,这个房间虽大,却没有藏身之地,那矮榻离地不足一尺,
想钻进去也办不到,人急智生下,滚到蜡烛之旁,伸手把烛蕊捏熄。
那枝春刚坐了起来,「啊!」一声叫道:u 吹熄了蜡烛哩!」
项少龙那敢迟疑,蹑足来到门处,试推一下,应手而开,心中大喜,在枝春
移动的声音掩蔽下,闪了出去,顺手掩门。
外面是个无人的小厅,一道楼梯,通往楼下,另外还有两个房间。
蓦地身後传来开门的声音,项少龙魂飞魄散,箭步前冲,及时躲到厅内一幅
屏风之後。
这时一位全身赤裸的艳女,由房内走出来,年纪绝不超过二十,长相清秀,
肌肤嫩白,胴体丰满,非常迷人,走动时双峰摇颤跌□,生出强烈的诱惑力。
枝春风情万种地朝屏风走来。
项少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脚下放著的正是尿盂夜□等方便之物,忙由屏风
另一边闪了出去,伏在地上,以免被烛光照出了影子,此时枝春刚步入屏风里,
一出一入,刚好看他不著。
项少龙暗叫好险,匍匐著爬到楼梯处,在屏风内咚咚声响时,往下面走去。
刚到楼梯转角处,下方人声传来,最少有四个男人的声音。
项少龙呆在转角处,心中叫苦,假若今晚偷不到《秘录》,那便惨了。
他转过弯角,由楼梯处探头往下面的大厅望去,只见四名武士围坐席上低声
闲聊,自己若走下去,无论如何小心,亦休想瞒过他们,急得他差点要□胸顿足
。
无限焦急中,楼上枝春清脆的声音传下来道:「还有人在吗?」
有人应了一声,往楼梯走来。
项少龙暗叫不好,今趟是前後均无去路,给夹在中间,把心一横,拔出一枝
飞针,全神贯注著向楼梯走来的武士,同时贴入墙角里,不教对方隔远便看到自
己。
那人边走边应道:「夫人有甚麽吩咐?」
项少龙恍然,那枝春是少原君由赵国带来的两名姬妾之一。
那武士来到楼梯口,猛地和项少龙打了个照面,「啊!」一声叫了起来,竟
是与蒲布齐名的另一家将高手刘巢。
项少龙本要掷出飞针,见到是他,连忙收手。
枝春的声音传下来道:「刘巢!甚麽事。」
刘巢惊魂甫定,和项少龙交换了个眼色,应道:「没甚麽!刚见到有只耗子
走过,吓了一跳。」
女人最怕是这些小动物,枝春亦不例外,颤声道:「少君肚子饿了,小盈她
们又睡了觉,麻烦你们到膳房使人弄些酒菜来。」说完逃命般回房去了。
刘巢凑了上来,低声道:「我们正在谈起兵卫,兵卫到这里有甚麽事,我们
怎样才可帮上忙。」
项少龙把心一横,告诉了他盗取《秘录》的事。
刘巢见项少龙如此信任他,大喜道:「兵卫请稍等一下!」
回去向其他三人打了个招呼後,才请项少龙出来。
项少龙先吩咐其中一人往膳房打点酒菜,然後在厅内仔细搜索,最後由厅搜
到房内,才在一张榻下找到了地道入口的暗门。
刘巢道:「兵卫放心下去吧!我们给你把风!」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最好你和我一起下去,必要时可由你把那东西放回原
处。」
刘巢欣然答应,合力抓著铜环,掀起石板,走下了十多级石阶,来到秘道里
,只见一方通往信陵君内堂的方向,另一端却通往後山处,显是可安全逃离信陵
君府的秘道,因为谁也不会想到那险峻的石山竟有逃路。
刘巢取来一个灯笼,照亮了地道後,两人朝信陵君寝宫的方向推进。
来到另一道往上通去的石阶时,项少龙停了下来,仔细观察敲打地道的墙壁
,发现了其中一面墙壁内另有玄虚。
两人试著推推,墙壁纹风不动。
项少龙灵机一触,逐块石砖检查,终发现其中之一特别突出了少许来,试著
用力一拉,石砖应手而出,露出里面的锁孔。
两人大喜,项少龙取出开锁工具,依雅夫人传授的方法,不一会把锁打了开
来。
当门推开时,在灯笼照耀下,两人看到眼都呆了,原来竟是座藏宝库。
广大的地下石库里放了十多箱珠宝珍玩,其中两箱打了开来,在灯火下玉器
金银闪闪生辉,眩人眼目。
项少龙沉声道:「切不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三个人,到我们有方法离开大梁後
,才顺手偷走几件作盘川,记著万勿妄起贪念,否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时
连命也要丢掉了。」
刘巢亦是英雄人物,给他提醒,心中凛然道:「兵卫教训得好!刘巢知道了
。」同时涌起对项少龙不为宝物所动的尊敬。
项少龙迅速搜索,好一会才在墙角的暗格发现了一个更隐密的暗格,取出一
个长方形的铁盒,打开一看,正是用重重防腐防湿药布包裹著的《鲁公秘录》。
翻卷一看,项少龙放下心来,因为这图卷的丝帛已旧得发黄,兼且长达十多
丈,又厚又重,换了他是信陵君,也不会每次检查均要由头看至尾,所以他的计
划是绝对可行的。
略略一看,只见其上画满各类攻防工具的图样,又详细注明材料的成分和制
法的程序,令人叹为观止。
时间无多,两人匆匆离去。
项少龙一觉醒来,雅夫人和八婢仍在辛勤临摹,是时天仍未亮。
雅夫人早把假卷和一截真卷驳好,又以矿物颜料把卷边染黄,弄得维肖维妙
,不愧仿摹的专家。
项少龙要趁夜色行事,取过只有开头一截是真货的《秘录》,轻轻松松送回
了地下密室内,这本来绝难办到的事,因有刘巢等的帮助,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回到雅夫人处时,天已微明,雅夫人等累得筋疲力尽,上榻休息。
项少龙搂著她睡了一觉,直到信陵君派人来找他,才匆匆梳洗往见。
信陵君看来亦是一夜没睡,不知是否故示亲切,在内进的偏厅接见他,坐下
後笑道:u 为了你的事,昨晚我一夜没睡,终於想出了妥善的安排。」
这时有美婢� 鯠%!S^p绑U謸z..c氈HdX炻卆U o桯L莮N.槪?O7鎹棗� 椎媖�6筵L釦�V&櫕卒岵X猇F鳫圹&@峄�5�醿�乁郐&<賹憱堰綇I┹X^�辿�'墜懏愀&賑秛u㈦&L觕浾�%恞強狌�8e.A���+?��?搋�*S忟�飂L厘e墠[蛘敉Б�>堔I4堮5X-凢b�y淙祑嘮K逖巋J-^僉穯鸥�/唜覚撑r#m潠狆c攣棼停�8t終延燘謹隊豧�0%狎f�7J跸:i歨��L�TcQ�`敆+鏄y{粟喅Y飊="H�+�踣�"
栭癴^�>丧j2齜7$壾pPO@1尷�L2@�
�#捵�,墹贖^円_T嶿X憜y ,E�<9&A�$V燍a�扙骙p釞(猸�
zd8
踘�8ㄅ<兯㑳@m樁~FCPn�2珗n@L筽呏子鵅鎖畽e��*�;絒�/�,屠郁W擣B\3!P垉�2�丄╥�)谙s緫c轴樰JYy詩|O$pG訮覯彖h�;卮蹻爯}]��9浗\犒�y簋q梭'D�槗撕[j^\緷さ粛�甹�+�9荇]煰�� [娀F圈З$
操Kf埵1�$炬�9m央鷦ZO掋].钜MOH挵Hこ8憦.@u�H�Gw_,�/L祷n涑磛�赻A���#Vvl忉嵣慭鶽$Q倜`椃\A�.拪�?!�,5玾_]聓僳眣b7fP縬8揌夈#j*㘎O,薣蹣Zcb鸺˙揗�'�# F鱩� 慟e禦i�-,Q埈$岰G$淪�?辰+鞮v奏p{偲岷誳5ˇ^�皜9崠D-�
�媲� �曃�W婹–卫�5J�0‘O�崷LH�6Ec?�-m遉徲侷场#� T偆��b�愅#纖a枑\y湖}W@髏簃�$5籇�9蹜苿x�:sr嗣埜趉�
指�x�
�2;�-J胨R韬嵕功35痸�7P胿О豣b@皥d羲歝o匃cW凑K舞b燚�纝'v�f你睪��.o-踀�
帋�/播64阹�T6Giv铿z穨j[{m,?8"/IdH眄拡锷�$蘂E蒣R�揜w纖Q.f� 壹�$C誋QIZ\�>牟焾镝�%姝杢+K�0焄L篫�$_�>�4闀ra痤7g��<ДBe嗀,MFjO怯痵搶�9碕�&凼z>れ趖單
槉8彡�^仗rA;9愨堳sEOk�5紌>筙R嬭^@91憕f=�:`r,蘢
莟颫蛳旤痚.饱磟砒ZF�8ix濜��-攁`蹔'�$窸.缎ψ!1囊hPOuh�H嬠壥*鱮麬�2澟沞`�5e凲�o刾?m庉筀dl稓cZ3h趌ww�9脖%y.� 魃霧胿廝棯T:!�,V�)そ��)榿GqR鍚猰2猹鋿沛�3L�閗姈I>绉銖Q�|胜R盡?F氟�5a赛E衡<�#蹋諱Tⅳ�66�称 pfl�;rΘ�_━蹽�5突朣pb寱ny��b�#!�E謴臙鍖�/bW�nM袚�1忮�g>K[籬�<蟳&�痉芠E?Zエ}J�/�.�2aW`Qc珄u猏E鶿贕鹛觢� 7v╊�m進扽轠訝v榌Az孄�#D懌鞵r釓
nwq97�J蚍瀹燿縃跴�
�,�/\�*�m�Cpm灎鞞6/即G蚱橏w孞梔([幟c蛉鋽O�)�<冸6屝祔"^:鵚�?r驪W庳o迿.鯙+龞^曺d�[5鄮`n[剸)4X玑$z��2$1�1時rO[�:众兀NkgwN胹劐蒯 s4\|箁纝!�C≮辋噕.e?`|0Q鏛勄 l惮脍畭,v�.灄J啶f?塒}8�橒q惞�<胮L駃�>ツ+朾響堆�6菁�+踹.[Mu&�5I�',崗岫�澞橐畯 }S�験j�紜剥矊ERL�z绊O嚏HYm涛UQ%敒U%N)N�.簞m�S变pCO|�Z2鋹�逋B鐴缄錠8閁V'b)晱綇Z鶥e&冨�5�3�!&)#R�0颭�"e*楩dy�,敉A钫�6揋瑪�=r�'3�h篺�l╞�-僭@�L巣T�8L临�8e
镛榅�*Ki"T�]H镨F鎻R7圹*菘�;豊@犏}嘿�陯-←@W3q貗侗翐x�DZ�)#-.oj騭赣姣7U頃怚n�c箍�A&慶ht双X覤崗%m橴F汨蓅郏G殃�"荟笝l礠鶦I吷掣囥(�6W憔賍湷鈖X>T]4Fm岳w;弰�.敲D8|9,V->贙�4)zP[茳澡FHp摼�+$G�zywk屙舒譌傔V啛
阒5顮�-渃额69錇OWL'�煫鮇逴赀Y舁�:W茕E嶭�d鷯 nt�$sH5!g�2徿翯抡﹐濬憾褓疛M䓖fm?隖=8��>'*F埝�:n�"瞂$niTe�壝^人凣�7+5o'铓攡輋悍七�-圣槑鳯鷚c�<迄617稅i�5罇w01GㄡM乎'
篇["1�3�捪�篯哧3I$斻a!鈧冡ㄊ�.I駅`{�/L�i�-�^zt孇腭�&O�5p^暞�H?鵖"H�6�鮅囖j濻�Ⅶ蒻qw琀祳��}獆癋B&郄��2
#螔鶈#|趞QLV偽cI-�$x湋伺+Α�� k闲霰块� 纆磯v� 黝p鮨浫EBJ豭>Z�晸鸀X`�,忼�9貖"睜v璲p�
x�,c哊�这痛Ib孉渧t�H�+翈�7Mg芬舁覮皒�/o?t耤�赀� |羖E场1Z@90rh*?樟G�1(橽y�)�%矸梟nV贙珓諡�H(8苸鞘汇璁{�'-�~煪轞[�/唯ェ,m鋆罳矁�`�碖戔膚D赬^i縁橆*ヂ葇z鬱mq�蘵3�3�掸Zv伀F媖┶,歞b﹔浘� .箇!纲�$\N7^U蝓跸'細(瓟s守凼I竼S芔�9'搇�dy&S轳開W兯V`j稲嚭審� 鸉桨.j.墴翼KKiZ�狍
髕痗籝;T幥gX坶R熏禂3荭�5殖(�%�V诊赫棝紱�%謬m&┃^�"=�'}碁1#S�,d74炟窞,俭-耰鷇鄝�暞鯿告忀坞r浒蚺濍軴,驧(_M,m魷擠/rX�#`X坚娓5﹖�7塑磹x偞^�(搪鸥你想
看看项某人是否有资格做你的未来夫婿,是吗?」
纪嫣然抿嘴赧然道:「只说对了一半,因为尚未到那种地步,而你亦只是勉
强合格吧了!」接著「噗哧」一笑道:「直到今天,你还是第一个入围者,若你
真想追求人家,嫣然可以尽量予你方便和机会。」
项少龙暗忖此女真是妙不可言,皱眉道:u 爱情是男女间一种微妙的感觉,
发乎自然,那有像你这般诸多考较的。」
纪嫣然秀眸闪著难以形容的采光,微笑道:「说得非常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所以嫣然知道你只是因某种原因扮作不喜欢人家,但你看人家的眼神却透露出
你内心的秘密。尤其刚才你把人家压在草地上时,嫣然更清楚你对我的心意。」
项少龙暗叫惭愧,又是哑口无言,只懂呆瞪著她。
纪嫣然喜孜孜道:「究竟要回信陵君府,还是回嫣然的雅湖小筑?」
项少龙一震醒了过来,暗骂自己给她迷得失魂落魄,嚷道:「快转左!」
纪嫣然再发出命令,在抵达信陵君府正门前,转入了另一条街去。
项少龙道:「请在前面街口停下,我要落车。」
纪嫣然发出命令後,幽怨地道:「项先生,纪嫣然真是令你那麽毫不留恋吗
?」
项少龙感到一阵神伤魂断,叹了一口气後,凑到她小耳旁柔声道:「小姐是
项某人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动人的尤物。但时地上都太不适当了,很快小姐就
会明白我的苦衷,忘了我吧!好吗?」猛下决心,走下车去。
刚站在街头,纪嫣然掀帘唤道:「项先生!」
项少龙暗叹一声,移到窗旁。
纪嫣然深深看著他,俏目闪动著智慧的采芒,容色平静地柔声道:「嫣然明
白了,若有甚麽困难,记著纪嫣然会不顾一切来帮助你。」
第五章长街血战
项少龙在一间荒弃了的旧宅内见到乌卓。这生死与共,绝对可靠的战友道:
「我们已依你吩咐,在营地下打了一条地道通到营後一个山林里。又派人由地道
穿过去,做了十多条木筏,密藏在一条接连大沟的小河旁的丛林中,顺水而去,
两天便可抵达齐国南面边境处。」
项少龙大喜道:「雅夫人她们今天黄昏前会回到营地去,你教成胥装模作样
,坚持明天才上路,那信陵君便不会提防我们了。」
乌卓皱眉道:「那你如何混出城来呢?信陵君定会使人把你看紧。」
项少龙道:「我绝不能离开,否则谁也逃不了。要凭那条地道把人撤走,最
少要整个时辰才行。太阳下山你们便须立即行动,弄些假人以掩人耳目,所有战
甲马匹和重型装备都要留下来。到了齐境後再设法由牧民处买些马匹,昼伏夜行
,定可安然回到赵国去,总之秘诀就在隐秘两个字,你当自己是马贼就行了。」
乌卓色变道:「那孙姑爷怎办,我丢下你回去,主人定会要了我的命!至少
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项少龙肃容道:「这是命令,你定要照我的话去做,没有了你,成胥定成不
了事。」接著放软声音安慰他道:「我绝不会不爱惜自己生命的,而且还有了周
详的计划,不但足可自救,还可带走赵倩。」
乌卓仍是摇头。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坦然向他说出了整个计划。
乌卓听罢沉吟了一会後,道:「孙姑爷若三个月内回不到赵国去,我乌卓便
刎颈自尽,以报答孙姑爷比天还高的情义。」
项少龙既感动又无奈,再商谈了一些细节,分手後,通过巧妙的联络手法,
找到了蒲布,密谈一番後,施施然回到信陵君府。
信陵君拉著他吃午饭,饭後项少龙到彩云阁见雅夫人。
雅夫人早得到信陵君方面的通知,收拾好行囊,见他回来,不顾一切扑入他
怀里,痛哭道:「没有你,雅儿怎也不走!」
项少龙大感头痛,又哄又吓,最後被迫说出了整个计划时,雅夫人知道这是
他们唯一保命的方法,才含泪答应了。
起程的时候到了。
赵倩那边三主仆亦是抱头痛哭,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真是闻者心酸。
在项少龙的再三催促下,翠绿翠桐两婢才挥泪上路。
信陵君亲自陪他们出城,抵达营地时,成胥依足项少龙吩咐,坚持要待到明
天才起程。
项少龙诈作无奈地向信陵君打了个眼色,接受了成胥的提议。
信陵君笑道:「放心吧!我特别调来了一营轻骑兵,明天清早护送他们回去
好了。」
项少龙早看到那在附近监视的魏兵军营,只看规模便知兵力不少於二千人,
心中暗笑下,和信陵君返城去也。
两人并骑而行,信陵君道:「由现在开始,少龙最好留在府里,一来养足精
神,亦免得节外生枝,坏了大事,我已派人把赵倩送往隐秘处藏好,好使少龙心
无旁□,应付明天的宴会。」
项少龙听得一颗心立时掉往万丈深渊里,若赵倩被他扣押了起来,自己岂非
完全被这奸人控制?但他表面还要装出感激的样子。
天啊!今後怎办才好呢?
信陵君若无其事地问道:「嫣然今早找你干甚麽?」
项少龙这时想到的却是若信陵君明早发觉雅夫人等全体溜掉,自会怀疑自己
的真诚,那时会怎样对付他和赵倩呢?闻言强颜一笑道:「我也不知找我做甚麽
,东南西北扯著我说了一会後便走了。」
信陵君暗忖:只要她没有看上你便得了,再不说话。
项少龙心情极坏,神不守舍地回到信陵君府,回到住处,把那四名艳婢赶走
後,坐立不安,心焦如焚时,「卜」的一声,一颗包著帛布的石子掷了入来。
项少龙取下帛布,原来是刘巢的传讯,大意说信陵君加派了人手监视他项少
龙,所以不敢来和他见面,赵倩则被带到平原夫人的住所软禁起来,他们会紧密
注意她,布底还画了张简单的地图,指出平原夫人所在的建筑物。
项少龙立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知道赵倩还在府内,便不致一筹莫展。
同时亦猜到信陵君不安好心,明天将会照样把赵倩由平原夫人代他送入宫去
,把自己当作了傻子和蠢蛋。
此时天色渐暗。
项少龙放开心怀,让那四名美婢回来服侍他梳洗沐浴,再出外厅与信陵君共
进晚膳,虚与委蛇一番。
席间项少龙道:「今晚我想独自一人练剑,最好不要派人来侍候我。嘿!没
有了雅夫人,那些婢女又那麽动人,我怕一时忍不住就糟了!」
信陵君不虞有他,笑著答应了。暗忖只要我多派人手监视,赵倩又在我手上
,还怕你飞了去吗?
项少龙回到屋里後,立即在屋顶弄了个小洞出来,把索钩射出,连接到附近
一棵大树处,才回到屋里,正要绑上木剑,敲门声传来。
项少龙无奈下忙解卸装备,走出房去,把门拉开,只见平原夫人艳光四射的
俏立门外,以复杂无比的眼神深深的看著他。
他心叫不妙,无奈下把她迎了进来。
平原夫人轻移玉步,往他寝室走去。
项少龙立时魂飞魄散,榻上这时放满见不得光的东西,怎能容她闯进去,人
急智生下,抢前两步,从後把她拦腰抱个正著。
平原夫人娇吟一声,软靠入他怀里,泪水岑岑流下脸颊。
项少龙一生人从未试过有那麽多女人为他流泪,一见便头痛,把她扭转身来
,逗起她梨花带雨的俏脸,扮作手足无措地道:「甚麽事!」
平原夫人闭上眼睛,咬紧牙根,强忍著哭声,只是摇头,满面凄然。
没有人比项少龙更明白她矛盾的心情了,既要狠心陷害他,让他去送死,但
又忍不住来见他,这是何苦来由!
平原夫人扑入项少龙怀里,用尽气力抱著他,俏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里,不
住饮泣。
项少龙暗暗叫苦,给她这样缠著,还怎样去救赵倩,若楚墨那批苦行僧般的
剑手杀到,自己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平原夫人平静了点,咬著他的耳轮低声道:「少龙!抱我入房!」
项少龙差点要喊救命,那间房怎「见得人?」忙道:「夫人!不是要迟些才
可以吗?」
平原夫人跺足嗔道:「人家要现在嘛!还不抱我进去?」
项少龙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忽然门环再次叩响。
两人同时一呆。
下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夫人,君主有急事请你立即去见他。」
项少龙放下了平原夫人,扮作无奈地摊手叹了一口气。却心知肚明是信陵君
接到平原夫人来找他的报告後,怕乃姊感情用事,坏了大计,於是派人来将她请
走。
平原夫人先是泛起怒容,接著神色一黯,应道:「来了!」
扑上前搂紧项少龙,献上一个揉合了快乐、痛苦和袂别种种复杂情绪的火辣
辣热吻後,低头推门去了,再没有回过头来。
项少龙这时也不知应恨她还是爱她,但刚才的一吻,确使他有著永世难忘,
销魂蚀骨、爱恨难分的感觉。
当项少龙来到平原夫人居住的大宅院时,赵倩凄凉无依的芳心正苦苦地想念
著项少龙,他已成了这美丽公主的唯一希望。
她一方面对项少龙有近乎盲目的强大信心;但又深恐他不知自己被软禁在这
里。两个反覆交替的思想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时,形影不离地贴身看守著她的两
个健妇先後浑身一震,分别晕倒地上去,而轩昂俊伟的项少龙则傲然出现房内。
赵倩大喜若狂,扑入了项少龙温暖安全的怀里去,娇躯剧烈地颤抖著。
项少龙把她抱往由窗门看进来视线难及的角落,伸手便解她的绵袍。
赵倩纵使对项少龙千肯万肯,但仍吓了一大跳,暗怨这人为何在如此险境,
还有兴趣来这一套。
刚想抗议时,项少龙爱怜地吻了她的香唇,继续为她脱掉罗裙。
赵倩给他灵活的手指拂过敏感的嫩肤,弄得又痒又酥软,六神无主时,才发
觉项少龙已解下背上的小包裹,为她只剩下绵布内衣的动人肉体穿上一套耐寒的
厚暖衣□,再加盖一件黑色的护甲背心。
项少龙蹲了下来,再为她换上远行的靴子。
赵倩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充满著幸福和感激,这时就算为项少龙而死,她
亦是心甘情愿。
一切停当,项少龙站了起来,像抱著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紧拥著她,低声
道:「小宝贝听话吗?」
赵倩拚命点著头。
项少龙取出布带,把这美丽的公主绣缚在背上,又把她修长的玉腿绕过腰间
,用布带紧,两人立时二合为一,再无半点隔阂。
这些布带,都是雅夫人应他请求赶制出来,项少龙受过训练,深明适当装备
的重要性,故此事前的准备工夫做得非常充份。
赵倩伏在他强壮的背上,先前所有愁思苦虑一扫而空,舒服满足得差点呻吟
起来。
项少龙来到窗旁,往外望去,轻轻推开了窗门,侧耳倾听。
一队巡卫,刚在屋外经过。
待他们远去後,项少龙背著赵倩,窜出窗外,轻巧落到外面的草坪处。
以前军训时,他常背著数十公斤的东西翻山越岭,锻练体力,这麽一位轻巧
的美女,自然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行动。
在园林中,他忽而静匿不动,忽而疾风般狂奔,迅速灵巧地推移前进,目标
当然是少原君那座两层楼房。
蓦地东南角钟鼓齐鸣,接著人声沸腾,还夹杂著恶犬狂吠的声音。
项少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方火焰冲天而起,在这星月无光的晚上
,份外触目惊心。
他心叫符毒你来得正是时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起火处时,迅速朝
少原君的住处窜去。
喊杀声震天价响,兵刃交击声由项少龙住的那平房方向传来。
项少龙这时已来到少原君那所房子後的花丛,只见少原君领著刘巢等人,由
屋内持著兵器奔出,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他心中暗笑,由刘巢早打开了的窗门爬入房内,驾轻就熟钻进地道,把入口
关上後,才奔下地道,朝後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靴底垫了软绵,虽是迅速奔跑,却是踏地无声,不虞会给信陵君听到,
何况信陵君现在怎也不会还呆在榻上了。
奔跑了一会後,地道以九十度角折往南方,再一盏热茶的工夫,他来到了地
道另一端的出口。
他取出开锁的工具,打开了出口的铁门,再锁好後,然後沿著门外往上的石
级,到了通往地面最外一层的出口。
外面是一个茂密的丛林,位於信陵君府南墙之外。
项少龙封好地道後,研究了方向,朝大梁城最接近的城墙奔去,只要能离开
这城市,逃生的机会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阗无人,有若鬼域,只恨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有风灯,虽是灯光黯
淡,又被北风吹得摇晃不定,但仍极难掩蔽行。
项少龙尽量避开大街,只取黑暗的横巷走。
蓦地蹄声骤响,项少龙这时刚横过一条大街,在窜入另一条横巷前,已被敌
人发现,呼叫著策马驰来。
项少龙大感懔然,想不通信陵君为何可以这麽快腾出人手,到来追他?
这时想之无益,惟有拚命狂奔。
赵倩紧伏在他背上的身体轻轻抖颤著,显是非常紧张,使他更是心生爱怜。
这金枝玉叶的美人儿,竟也要受到这等灾劫!
奔出横巷後,刚转入了一条大街,左方蹄声急响,十多骑狂风般卷至。
项少龙知道避无可避,把心一横,移往一旁,背著房舍,面向敌人。
来人纷纷下马,其中一人大笑道:「项少龙,今次看你还能逃到那里去?」
竟然是以禽兽为师的嚣魏牟,他的左右手宁充和征勒当然也在其中。
项少龙心中暗数,对方共有十九人,但无一不是骠悍强横之辈,幸好对方显
是匆匆赶来,没有带弩弓劲箭等远程攻击的可怕武器,否则只是扳动机括,便可
把他两人杀死。
十九人分散开来,以半月形的阵式把他围得全无逃路。
嚣魏牟冷笑道:「早想到你会临阵退缩,所以日夜不停监视著你,哈!你背
上就是那美丽的公主吧!今晚我包保可令她快乐地死去。」
他的手下闻言都肆无忌惮的淫笑起来。
嚣魏牟加上一句道:「老子享受过後,你们人人都有份!」
这些凶人更是怪叫连声,显然已视赵倩为他们囊中之物。
项少龙依足以前军训教下的方法,以深长的呼吸,保持心头的冷静,同时解
开缚紧赵倩的布带,吩咐道:「倩儿!这是生死关头,你定要提起勇气,怎也要
躲在我背後。」
赵倩本被吓到失魂落魄,但听到项少龙冷静自信的声音後,勇气赳增,站稳
地上,但由於双脚血气未复,一阵麻软,忙按著他双肩,靠在他背上。
嚣魏牟以机不可失,一振手中重剑,喝道:「上!」
项少龙拔出木剑,摆开门户,一声不响,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盯著分左中
右三方扑来的敌人。
嚣魏牟领著其他人迫了过来,收紧对项少龙的包围。
两旁房舍被惊醒的人探头出窗想看个究竟,给嚣魏牟的人一声喝骂,都吓得
缩了回去,不敢观看。
此时三把长剑,同时往项少龙攻到。
项少龙一见对方的声势剑法,便知是强悍的对手,手下已是如此,嚣魏牟当
然更是厉害。
不过这时已无暇多想,暗藏飞针的手一扬,正中左方敌人的面门,右手木剑
拍的一声挡开了正中攻来那人的长剑,趁对方长剑荡起时,侧身飞出一脚,猛撑
在对方下阴要害,然後拖剑扫开了右方另一个攻击者。
中针者仰天倒跌,当场毙命。
中脚者往後抛跌,再也爬不起来。
嚣魏牟那想得到他如此强横,勃然大怒,大喝道:「上!」仗剑抢先攻来,
不让他再有取出飞针的机会。
项少龙左手拔出腰间的飞虹剑,对他这曾受严格训练的特种战士来说,左右
手都是同样有力和灵活,不像一般人那样只惯一手可用。
项少龙大叫道:「倩儿跟著我!」倏地横移,避开嚣魏牟。
赵倩踉跄随在他背後。
杀气剑光由三方涌至。
项少龙知道此乃生死关头,退缩不得,涌起冲天豪气,誓要拚死维护背後的
娇娆,右手木剑,左手飞虹,迈开马步,狂攻而去,气势的凌厉威猛,远超敌人
。
一阵铁木的交鸣声,项少龙与敌方两人同时溅血,他的胸口被敌剑划中,幸
好有背心护甲,敌刃虽锋利,亦只能割破了一道缺口,画出一条半寸许深的伤口
。
另一剑劈向他腰间,却砍在束腰的钢针处,夷然无损。
这类近身搏斗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项少龙为了护著身後的赵
倩,对敌剑更是避无可避,所以一接手便见血,只看最後是谁倒下来,才算分出
胜负。
攻击的五人中,一人被飞虹割破了咽喉,立毙当场,另一人被他木剑扫中持
剑的手臂,长剑当啷堕地,踉跄退开,其他三人被他回剑迫开。
蓦地兵刃破风声及大喝声在右方响起,项少龙运剑往右旋荡,只见嚣魏牟由
右方抢至,挥剑当头劈来。
同时赵倩一声尖叫,另一敌人由左方贴墙掩至,目标当然是他身後的赵倩。
征勒和宁充这两个剑术仅次於嚣魏牟的高手,亦由正前方一先一後杀至,力
图一举歼灭项少龙。
这些人均为身经百战之徒,一出手便不予项少龙任何逃避机会。
嚣魏牟那迎头劈来的一剑,看似简单,其实却隐含变化,随时可改为侧劈,
只是那一剑,已教项少龙难於应付,甚至不敢分神。
其他攻势只能靠听觉去判辨。
项少龙左手飞虹用尽吃奶之力,重重挥格在征勒正面攻来的一剑处,把对方
震得连退三步,然後左手一挥,飞虹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电芒,闪电般贯入往赵
倩扑去的凶徒胸甲里。
同一时间木剑往上斜挑,卸去了嚣魏牟必杀的一剑,再摆出墨子剑法玄奥的
守式,木剑似攻非守,以嚣魏牟的凶悍,亦吓了一跳,暂退开去。
此时宁充的一剑,刚由正前方抹往他的颈项。
项少龙的木剑已来不及挡格,人急智生下,整个人离地跃高。
「当!」的一声,宁充斩颈的一剑,变成扫在他腰间放满钢针的袋上。
宁充大吃一惊时,项少龙的木剑横劈而来,扫在他头侧处。
头骨爆裂的声音传来,宁充往侧抛跌,撞得两个由左侧扑来的敌人同时变作
滚地葫芦。
这时另一敌人觑准时机,趁他落地时,抢前一剑当胸刺来。椎心剧痛传遍全
身,在赵倩凄然尖叫中,项少龙飞起一脚,狂蹴在对方间,那人剑势未尽,早被
踢得连人带剑,往後仰跌,刚撞倒另一个想冲前攻击的敌人。
剑刃由项少龙左胁猛抽而出时,鲜血亦随之狂涌而出。
交手至今,项少龙虽受了一轻一重两处剑伤,但敌人却被他杀了四人,重创
了三人,死者包括了宁充这一流的高手。
所有人均杀红了眼,剩下的十二人疯狂攻至。
嚣魏牟更是暴怒如狂,再由右方扑至,一剑下劈。
项少龙自知受伤後,更非嚣魏牟对手,大叫「倩儿跟我走!」往左方贴墙移
去,手中木剑展至极尽,挡著敌人狂风扫落叶的攻势。
嚣魏牟反被己方之人挡在外围处,气得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手下,挞身入去
,扑前狂攻。
躲在项少龙身後的赵倩见三方面尽是刀光剑影,鲜血不住由爱郎身体溅出,
勉强跟了十来步後,双腿发软,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地上。
项少龙这时已不知受了多少剑伤,感到赵倩跌倒身後,心叫完了,发起狠性
,不顾自身,运起神力,一下横扫千军,把扑来的敌人扫得东倒西歪,再格住了
嚣魏牟的一下重劈。
嚣魏牟这一剑乃全力出手,他的臂力本来胜过项少龙,加上後者剧战下力尽
身疲,木剑立时脱手堕地。
项少龙全身十多处伤口一齐爆裂溅血,危急间飞起一脚,撑在嚣魏牟小腹处
,把这凶人踢得踉跄後退,但显然伤不了他。
两把剑攻至。
项少龙危急下拔出飞针,两手一扬,右手飞针贯敌胸而入,另一针却因左臂
的严重剑伤牵制,失了准头,只中敌肩,那人的剑仍不顾针伤劈来。
项少龙暗忖今次真的完了,反手拔出匕首,正要先一步杀死赵倩,以免她受
人淫辱时,弩机声响,一枝弩箭电射而来,横穿过那人的颈项,把他带得横跌开
去,倒毙当场。
敌我双方同时往发箭处看去,只见一个戴著狰狞面具的怪人,身披黑色长袍
,策马驰至,抛开手上弩弓,拔出长矛,幻出漫天矛影,杀进了战圈来。
敌人骇然回身应战。
那人矛法凌厉无匹,加上是新力军,真是挡者披靡,杀得敌人前仰後翻,转
眼来到项少龙旁,矛势扩大,把嚣魏牟等全部迫开,沉声低喝道:「还不上马!
」
项少龙认出是纪嫣然的声音,大喜下将赵倩举上马背,再拾起木剑,用尽最
後的力气,跃到赵倩背後。
纪嫣然纯以双脚控马,手中长矛舞出千万道光芒,再次迫开了狂攻上来的嚣
魏牟,杀出重围,载著二人落荒逃去。
第六章 高楼疗伤
项少龙发了无数的噩梦。
他梦到时空机把他送回二十一世纪去,并审判他扰乱了历史的大罪。一忽儿
舒儿和素儿都七孔流血来找他,怪他不为她们报仇。然後无数不同脸孔出现在他
眼前。
包括了父母、亲友、美蚕娘、乌廷芳、赵王、赵穆等等,耳内不时响著哭泣
声,鬼魂啼号!
隐隐中他知道自己正徘徊於生死关头。
不!我定要活下去。
为人为己!
我也不可以放弃。
身体忽寒忽热,灵魂像和身体脱离了关系,似是痛楚难当,但又若全无感觉
。
在死亡边缘挣扎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後,项少龙终於醒了过来。
彷佛间,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军部那安全的宿舍里。
一声欢呼在榻旁响起,赵倩扑到榻沿,泪流满脸又哭又笑。
项少龙还未看清楚赵倩,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项少龙精神和身体的状况都好多了。
赵倩欢喜得只懂痛哭。
项少龙软弱地用手为她拭掉眼泪,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甚麽地方,我昏
迷多久了。」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这是老夫观天楼最高的第五层,少龙你
昏迷了足有九天,换了别个人伤得这麽重,失血这麽多,早一命鸣呼了。但你是
非凡人,所以绝对死不了,可见天数有定,应验不爽!」
项少龙呆了一呆,只见一人来到床头,竟是齐人邹衍。
他一直对这人没有甚麽好感,更想不到他会冒死救自己,大讶道:「先生为
何救我?」
坐在床沿的赵倩道:「邹先生真的对你有救命之恩,若非他精通医术,悉心
医治你..」
邹衍哈哈一笑,打断了赵倩的话,俯头细看著项少龙道:「真正救你的人是
纪嫣然。老夫只是适逢其会吧!这观天楼乃老夫研究天文的地方,也是大梁最高
的建筑物,包保没有人会查到这里来。况且老夫和你无亲无故,亦不会有人怀疑
到老夫身上。」
项少龙精神转佳,逐渐恢复说话的气力,不解道:「先生仍未回答我先前的
问题。」
邹衍微笑道:「这事要由头说起,三年前,老夫在齐国发现一颗新星,移往
天场上赵魏交界的地方,便知这时代的新圣人,终於出现,於是来到大梁,找寻
新主。」
项少龙听得一头雾水,道:「甚麽是天场?那里也有赵国和魏国吗?」
邹衍傲然道:「天人交感,地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应天兆。老夫五德
始终之学,便是根据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而来,以天命论人事。天场就是把天上
依照地上的国家地域分区,例如有客星犯天上某区的主星,那区的君主便有难,
百应不爽。」
项少龙这时那有精神听这些充满迷信色彩的玄奥理论,道:「那和我有甚麽
关系?」
邹衍看了看正睁大美目看著他,露出崇拜目光的赵倩,更是兴致勃勃,放言
高论道:u 怎会和你没有关系?就在你来到大梁的同时,那颗新星刚好飞临天场
上大梁的位置,於是邹某便知新圣人到了。初见你时虽已觉你有龙虎之姿,一时
还未醒觉,到那晚你说出石破天惊的治国之论,才猜到你便是新圣人,到你那晚
遇袭,才绝对肯定老夫没有看错了你。」
说完跪了下来,恭敬地叩了三个头。
项少龙啼笑皆非,忙求他站起来,道:「前一部分我都可以明白,但为何我
遇袭受伤,反更坚定先生的信念呢?」
邹衍道:「就在你遇袭那天的下午,纪小姐郁郁不乐回到雅湖小筑,被我再
三追问,才说你不肯追求她。於是老夫对她说:天上新星被另一颗星凌迫,恐怕
你当晚会有劫难。於是纪小姐才能及时把你救出,送到老夫这里,试问少龙你若
非新圣人,怎会如此巧合呢?」
项少龙听得哑口无言。
一阵疲倦袭上心头,勉强吃了药後又沉沉睡去。
项少龙醒过来时,比上一次又好多了,已可以坐起来吃东西,十多处剑伤均
结了疤,只有胁下的伤口仍非常痛楚,其他的均无大碍。
邹衍出外去了,这原始天文台最上层处只有赵倩一人。
这美丽的公主欣喜地喂他喝著落了珍贵药材的稀粥。
项少龙怜惜地道:「倩儿!你消瘦了。」
赵倩柔声道:「比起你为我的牺牲,这算甚麽,那晚看著你为怕我受伤,用
身体硬挡贼子的利剑,人家的心都碎了。」接著担心地道:「嫣然姊三天没有来
过了,真使人挂心。」
项少龙精神一振道:「她常来看我吗?」
赵倩点头道:「她不知多麽著紧你,每次来都帮我为你洗伤口和换药。」
项少龙一呆道:「那岂非我身上甚麽地方都给你两人看过了?」
赵倩赧然点首,却喜透眉梢,神态诱人之极。
项少龙心中一荡,抓著她柔荑道:「我定要报复,要看遍我们公主的身体。
」
赵倩轻轻抽回玉手,继续喂他吃粥,羞红著脸道:「看便看吧!」
项少龙涌起无尽的柔情蜜意,美人恩重,那能不心生感激。微笑道:「不但
要看,还要用手来研究,公主反对吗?」
赵倩耳根都红了,不依地横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却是千肯万肯。
项少龙畅快得叹息起来。
足音在梯间处响起。
两人同时紧张起来。
纪嫣然娇甜的声音传上来道:「不用怕!是嫣然来了。」
赵倩大喜,迎了出门外。
不一会两女挽臂出现在项少龙眼前。
纪嫣然也消瘦了,但看到他时一对明眸立时闪起异采,与他的目光纠缠不舍
。
项少龙道:「小姐救命之恩,项少龙永世不忘。」
纪嫣然毫不避嫌地坐到榻沿处,先检视他的伤口,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道:
「不要说客气话了。你复原的速度真是惊人,你也不知那晚满身鲜血的样子多麽
吓人,累得人家都为你哭了。」接著粉脸一红道:「嫣然还是第一次为男人哭哩
!」
赵倩笑道:「嫣然姐对你不知多麽好!」
项少龙心中一荡,大胆地伸手握著纪嫣然的玉手,柔声道:「看来我不但合
格,还更进一步进入了小姐的芳心里,对吗?」
纪嫣然嗔望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对不起。仍只是在合格的阶段。」话
虽如此,但玉手却全无收回去的意思。
项少龙心中充满爱意,微笑道:「只要合格便有机会,纪小姐不是会尽量方
便我吗?」
赵倩见他们的对答有趣,在旁不住偷笑。
纪嫣然瞪了赵倩一眼後,向项少龙道:「人家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还坐到你
身边来,不是正方便你吗?」
项少龙被她一言惊醒,回到了冷酷的现实来,问道:「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
纪嫣然平静地道:「信陵君、龙阳君和嚣魏牟都全力搜寻你,城防比以前加
强了数倍,连城外和河道都布满了关防和巡兵,恐怕要变成鸟儿才可飞出去。」
项少龙胆颤心惊地问道:「其他人呢?」
赵倩亲热地坐到纪嫣然身旁,道:「放心吧!倩儿早问过嫣然姐,他们全部
安全逃去,一个也没给逮著。」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不过想起信陵君,便笑不出来,他失去了《鲁公秘录》
,怎肯放过自己呢?
纪嫣然脸色沉了下来,道:「这几天魏人分区逐家逐户搜索你的行,最後终
会搜到这里来。暂时他们只留意我,还没有怀疑到邹先生,可是一天你离不开大
梁,仍是非常危险。」
赵倩轻轻道:「姐姐你这麽本事,必定有办法的。」
纪嫣然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但城防那麽严。」记起了一事向项少
龙问道:u 你腰上配著的那东西很奇怪,连邹先生那麽见多识广的人都未见过,
是从那里弄来的?」
项少龙知道她说的是攀爬用的索钩和腰扣,答道:「那是我自己设计,由赵
国的工匠打制,只要到了城墙,我便有方法带著倩儿越墙而去。」
纪嫣然大为惊异,用心地看了他一会,轻叹道:「愈和你接触,便愈发觉得
你这人不可测度。不过现在的情况下,你想到达城墙不被哨楼上的人发觉,根本
没有可能,就算走出城外,亦避不过城外以万计的守军,所以还是要另想办法。
」
赵倩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姐姐是不是愈来愈欢喜他呢?」
纪嫣然俏脸一红,房内突然响起摇铃的声音。
项少龙还未知发生甚麽事时,两女色变道:「有敌人来了!」
纪嫣然扶起项少龙,赵倩则手忙脚乱地收起有染血渍的被单,和收起所有与
项少龙有关的事物。
项少龙骇然道:「躲到那里去?」
纪嫣然扶著他到了一个大柜处,拉开柜门,只见里面放满衣物,那有容人的
空间。接著她伸手一推,衣物奇迹似的往上升起,露出里面的暗格。
这时赵倩已收拾妥当,还垂下幕帐,赶了过来,合力扶著项少龙避入暗格里
。纪嫣然把载著衣物的外格拉下,柜门竟自动关上,巧妙非常。
那原供一人藏身的空间,挤了三个人在里面,紧迫可想而知。三人侧身贴在
一起,赵倩动人的肉体紧压在他背上,而纪嫣然则与他脸对著脸挤压至拨水难入
的地步。
他可以清楚地感到纪嫣然胴体曼妙的曲线,尤其是他身上只有一条短,其刺
激香艳处差点使他忘记了眼前的凶险。
纪嫣然比赵倩还要高一点,俏脸刚好搁到他肩头上,轻轻耳语道:「这是邹
先生为自己设计的救命之所,想不到给我们用上了。」
空间虽窄小,却没有气闷的感觉,显然设有巧妙的通气孔。
项少龙有感想道:这时代的人无论身份多麽尊崇,但都有朝不保夕的恐惧,
所以邹衍有这藏身的暗格,信陵君亦有他逃生的秘道。
暗格内忽地多了些奇怪的响声。
项少龙用神注意下,原来两女的呼吸都急速起来,胸脯起伏下,贴体□磨的
感觉更强烈了。幸好项少龙身体仍相当虚弱,不致有男性生理上的反应,否则会
更加尴尬。
两女的身体愈来愈柔软无力,项少龙心中一荡,忍不住一手探後,一手伸前
,把她们搂个结实。
纪嫣然还好一点,赵倩「嘤咛」一声,纤手由後探来,搂紧了他的腰,身体
火般发烫。
步声起,自然是有人逐层搜查,最後来到这最高的一层。
信陵君的声音在外厅响起道:「本人还是第一次来参观邹先生的望天楼,噢
!这是甚麽玩意?」
邹衍平静答道:「这是量度天星方位的仪器,邹某正准备制一幅精确的星图
。」
信陵君显然志不在参观,推门而入道:「噢!我还以为这间房内另有乾坤,
原来是先生的卧室。」
邹衍笑道:「我的工作只能在晚上进行,没有睡觉的地方怎行。」
信陵君道:「不若让我到先生的观星台开开眼界吧!」
步音转往上面的望台去了。
三人正松了一口气。
再有人步入房内,仔细搜索,还把柜门拉开,真个甚麽都没有遗漏。
三人的心提到了喉咙处,暗骂信陵君卑鄙,引开了邹衍,让手下得机大肆搜
索。
扰攘一番後,信陵君和邹衍往楼下走去。
三人轻松了点,立即又感到肢体交缠的刺激感觉。
赵倩和纪嫣然都是黄花闺女,虽说对项少龙大有情意,但仍是羞得无地自容
。
赵倩和项少龙亲热惯了,还好一点;纪嫣然却从未试过这样挤在男人的怀抱
里,一颗芳心不由忐忑狂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怎瞒得过项少龙的耳朵,只是这
点,已可教她羞惭至极。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三人似都有点不愿离开这安全的空间。
项少龙的嘴唇揩了纪嫣然的耳珠,轻轻道:「喂!」
纪嫣然茫然仰起俏脸,黑暗里感到项少龙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心头一阵迷
糊,忘了说话。
项少龙本想问她可以出去了吗?忽感对方香唇近在眼前,暗忖若此时还不占
她便宜,何时才占她便宜,重重吻上她湿润的红唇上。
纪嫣然娇躯剧颤,终学赵倩般探手紧搂著他,仰起俏脸,任这男子进行非君
子的欺暗室行为。
脚步声又再响起。
虽然明知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纪嫣然仍吓得把红唇离开了项少龙使她销
魂蚀骨的大嘴。
接著邹衍在柜外压低声音唤道:「可以出来了?」
项少龙大感不妥,以信陵君这样的身份地位,邹衍没有理由不送他至楼外的
,若是如此,就不会这麽快返回来。
还有是人都走了,以邹衍的从容潇洒,没有理由这麽压得声音又沙又哑来说
话。
赵倩此时完全迷醉在项少龙强烈的男性气息里,根本不理会舍这以外的任何
事。
纪嫣然却是神思恍惚,迷糊间以为真是邹衍在外呼唤,正要答话,项少龙的
嘴再封了上来。
纪嫣然暗叫冤孽,心想这人为何如此好色,连邹衍的呼唤都不理了。
那人又在外面呼唤了两次。
纪嫣然蓦地恢复了澄明神智,知道有点不妥当,同时也明白了项少龙并非那
麽急色。
外面那人低骂道:「君上真是多此一举,明明没有人,仍要我逐层楼扮邹衍
叫唤三次,嘿!」
那人骂完後下楼去了。
三人同时抹过冷汗,信陵君真是谨慎,亦可见他手下能人众多,这人学邹衍
的声音便维肖维妙,只是低沉和嘶哑了少许。
纪嫣然自负才智,虽说刚才被项少龙吻得神魂颠倒,仍感羞愧。亦对项少龙
的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深心中涌起爱意,主动热烈地和项少龙唇舌交缠,抵
死缠绵。
项少龙两手贪婪地摸索著两女的背臀,暗格里一时春意盎然。
刚才的凶险,适足以刺激起他们的爱火。
闹得差点不可收拾时,脚步声再响,接著柜门打了开来,前格往上升起。
两女羞得全把头埋入项少龙颈後。
项少龙尴尬地看著邹衍,苦笑道:「看来我并非甚麽新圣人,因为我完全没
有圣人的定力。」
邹衍哑然失笑道:「我看你复元得比我想像中的圣人还要快。」
第七章逃出大梁
五天後,项少龙已能下榻行走,除了胁下的伤口仍有时作疼外,体力精神全
回复过来。
他和赵倩的感情亦进展至难舍难离的地步,虽终日躲在房内,日子却毫不难
过。
纪嫣然自那日之後,便没有再来过,据邹衍说:信陵君一直在怀疑她,监视
得她很紧。
项少龙相信大梁的戒备终会松弛下来,因为人性就是那样,没有可能永远坚
持下去。而且如此毫无遗漏的搜索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後,谁都会怀疑他们已远走
高飞了。
这一晚两人郎情妾意,正闹得不可开交时。
纪嫣然来了,看到脸红耳赤的赵倩,自己的俏脸亦不由飞起两朵红晕,更使
她明媚照人,美艳不可方物。
项少龙正欲火如焚,但又不敢和赵倩真□销魂,见这美色尤胜赵倩的美女来
到,心中暗喜,正要对她展开挑情手段时,邹衍走了上来。
项少龙无奈地放开了在被他半强迫下抱著的纪嫣然,让她坐到地席处。
纪嫣然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怪他对自己愈来愈不规矩,才莺声呖呖道:「我
十日前派人到了城外,又使人假扮你们,还背著假造的木剑,故意让人发现影。
现在终於收效了,昨天信陵君亲自领兵,往楚境追去,大梁的关防亦放松下来,
是你们离开的时候了。」
项少龙和邹衍同时拍案叫绝,想不到纪嫣然有此妙计。难得是她直到成功了
才说出来,显示出过人的涵养。
纪嫣然幽怨地看了项少龙一眼,俏脸现出凄然不舍之色。
项少龙一呆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纪嫣然摇头道:「嫣然是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一走,谁也知道我和你有关
系,那嫣然将会牵累了很多人,说不定包括邹先生在内,信陵君那天来搜这望天
楼,正因嫣然常借口来观星,所以惹起了他的疑心。」
项少龙亦知这是事实,叹了一口气道:「那何时我们才可再见面呢?」
纪嫣然妩媚一笑道:「放心吧!嫣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辅助新圣人统一
天下,使万民不再受战乱之苦,今後怎肯把你放过。」
项少龙摇头苦笑道:「我才不相信自己真是新圣人,纵使能回赵国,亦是艰
险重重,危机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圣人,最好耐心点去寻找,免得看错了人,
将来後悔莫及。」语气中充满酸涩之意,自是因纪嫣然爱上他的原故,全因以为
他就是那新圣人。
纪嫣然脸上掠过奇异的神色,垂头不语。
邹衍正容道:「你说的反更证实了你是新圣人,因为代表你那粒特别明亮的
新星正被其他星宿凌迫,照天象看,你最少要二十年才可一统天下,这之前自是
危机重重。」
项少龙听得浑身一震,瞠目结舌看著邹衍,首次不敢小觑这古代的玄学大师
,因为秦始皇的确约在二十年後才统一战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皇帝。
纪嫣然忽道:「邹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们到厅外待一会,嫣然有话和
项少龙说。」
邹衍和赵倩会意,走出房外,还关上了门。
纪嫣然仍低垂著头,沉声道:「项少龙,我要你清楚知道,纪嫣然欢喜上的
是你这个人,与你是否属新圣人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项少龙知刚才的话伤害了她,大感歉意,伸手过来搂她。
纪嫣然怒道:「不要碰我!」
项少龙乃情场高手,知她只是放不下脸子,那会理她的警告,扑了过来把她
压倒席上,痛吻香唇。
纪嫣然象徵式地挣扎了两下,便生出热烈反应,恨不得与他立即合体交欢。
唇分後,纪嫣然凄然道:「明天清早,韩非公子会押解借来的一万石粮回韩
国,嫣然早和他说好了,其中一辆粮车底部设有暗格,定可无惊无险把你带离大
梁。韩郎!嫣然生是你项家的人,无论如何也会去寻你,切莫忘记人家了!」
项少龙和赵倩拥卧在粮车底的暗格,无惊无险地离开了大梁,往济水开去,
到那里後会改为乘船,沿河西上韩境。
外面正下著迟来的大雪,车行甚缓,加上暗格底垫有厚绵被,所以两人并不
觉太辛苦,反感到这是个温馨甜蜜的小天地。
两人亲热一番後,都自动压下情火,免一时控制不住发生肉体关系。
赵倩看著暗格的顶部,衷心地道:「我从未见过比嫣然姐更美更本事的女孩
子,略施手法,便把我们舒舒服服送出大梁。」
项少龙看著她美丽的轮廓,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会否介意不当
这个公主!」
赵倩侧转过来,用手支起白里透红的脸蛋,秀眸闪著亮光,深情地瞧著他道
:「倩儿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项少龙的女人,其他的都不介意。」
项少龙爱怜地轻吻了她的朱唇,沉吟道:u 那就好办了,让我设法把你藏起
来,然後报称你被嚣魏牟杀害了,那你便不用回宫做那可怜的公主了。」
赵倩大喜道:「你真肯为倩儿那麽做?不怕父王降罪於你吗?」
项少龙哂道:「我是新圣人,那会这麽容易被人修理的。」接著嘻嘻一笑道
:「其实我还是为了自己,我憋得实在太辛苦了。」
赵倩霞烧玉颊,埋首入他怀里,又羞又喜以蚊蚋般的声音道:「项郎你甚麽
时候要人家,倩儿就甚麽时候给你。」
项少龙心中感动,用力把她搂著。
赵倩柔情似水地道:「倩儿不是请项郎为我杀了赵穆报仇的吗?倩儿现在改
变主意了,只希望能和项郎远走高飞,其他一切都不想计较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那舒儿的仇又怎麽算?赵穆与自己,是势不两立的了。
车子停了下来,原来到了济水岸旁的码头。
三艘韩国来的双桅帆船,载著一万石粮货,朝韩国驶去。
项少龙和赵倩在韩非的掩护下,脱身出来,躲到了一个小船舱里。
这时船上虽全是韩兵,韩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漏了风声。
两人乐得恣意痴缠,尤其解开了不能结合的枷锁,都想到很快会发生甚麽事
。项少龙这风流惯的人故不用说,连这一向斯文娴淑的公主也开始放浪起来。
韩非派心腹送来晚餐,两人并肩坐在地席上,共进美点。
项少龙想喝点酒,赵倩硬是把他的酒□抢走,娇痴嗲媚地道:「不!赵倩不
准你喝酒,人家要你清清楚楚知道在做著甚麽事。」
项少龙看著她的俏样儿,摇头晃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待会看到公主横
陈褥上的美丽身体时,项某人定醉得一塌糊涂,怎还清醒得了!」
赵倩夹了一块肉送进他口里,喜孜孜道:u 说得这麽动听,哄得本公主那麽
开心,就赏你一块肉。」
项少龙用口接过肉,扑了过来,搂著她伸手便解她的衣扣,笑道:「让我来
看看公主的嫩肉儿。」
赵倩大窘,欲拒还迎地以手撑拒著,最後的胜利者当然是项少龙,怪手由领
口探到了她罗衣内,肆意把弄内里嫩滑的香肌。
美丽的小公主全身酥软,蜷入他怀里,羞喜交集地受著爱郎的侵犯,柔声道
:「外面下著雪哩!」
项少龙一手温香,爱不忍惜,那有闲情理会外面下雪还是下霜,贴著她脸蛋
揩磨著道:「我现在做的事算否监守自盗呢?」
赵倩「噗哧」笑起来,手指括了几下他的脸,表示他应感羞惭。
项少龙心中充满温馨。
古代的美人儿比二十一世纪的美女更有味道。因为在这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
,她们把终身全托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入,没有半点保留。
赵倩忽然想起了纪嫣然,道:「你知不知嫣然姐不是魏人,而是越国贵族的
後代,所以才这麽美艳,武术这麽好。」
项少龙奇道:「你怎会知道?」
赵倩道:「当然知道,你昏迷时,她和我说了很多话。」顿了顿笑道:「你
猜韩国借粮为何偏派了个最不懂说话的韩非公子来?原来韩王恼他终日游说他改
革政体,所以故意让他做一件最不胜任的工作,好折辱他。」
项少龙摇头叹道:「韩国已经够弱的了,还有个这样的昏君,拿借粮的大事
来玩手段。」
赵倩道:「不过韩王今次料错了,韩非公子因为有嫣然姐为他奔走游说,终
打动了魏王,使他借出了粮食,但那是要归还的。」
项少龙一震道:「有点不妥,看来魏国真的会来攻打赵国,否则不须讨好韩
国。」
赵倩嗔道:「不要提这种扫兴的事好吗?」
项少龙连忙认错,笑道:「来!让我看看公主的美腿!」探手来给她脱小绵
□。
赵倩一声尖叫,离开了他怀抱。
项少龙坐了起来,移到她身旁,伸了个懒腰,舒服得呻吟起来,含糊不清嚷
道:「来!让我们干一件毕生难忘的盛事吧!」
三天後,船队进入韩境。
项赵两人与韩非殷殷话别,韩非使人牵来一匹浑体乌黑,神骏之极的骏马道
:「项兄!这是纪小姐最宠爱的坐骑,特别嘱我带来好给你作路上脚力。」
赵倩「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认得是那晚纪嫣然来救他们时骑的骏马,欢
喜地抚著它的马头。
项少龙见美人恩深义重,不由满怀思念,叹了一口长气。
韩非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伸手与他握别道:「今次魏国之行,最大收获是多
了嫣然这个红颜知己和认识了项兄这种胸怀远大的英雄人物。这匹马名『疾风』
。珍重了!」
项少龙收拾情怀,与赵倩骑上「疾风」,电驰而去,老远还看到韩非在向他
们挥手。
两人晓行夜宿,沿著韩魏边境北上,往赵国进发。
纪嫣然还为他们预备了乾粮和简单营帐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们不
用为此烦恼。
今次返赵的感受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轻松多了,赵倩初尝男欢女爱
滋味,由少女变作了小妇人,更是快乐得像只小云雀般,不住在项少龙耳边唱著
赵国的小调,令项少龙平白多了一种享受。
愈往北上,天气愈冷,霜雪交袭时,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
十多天後,他们到了韩国边境广阔的疏林区处,过了这区域,便会再进入魏
境,要走三天才可到达赵国的边界。
这是韩国著名的狩猎场地,属於低山丘陵地带,是针叶树和阔叶树的混交林
,乔木、亚乔木、灌木等品种繁多。
黑熊、马、鹿、山羊、野兔随处可见,还有就是无处不在的野狼,有时整群
追在马後,要项少龙回马用飞针射杀数头,野狼争食同类的□体,才无暇追来。
两人一骑,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间穿行,树梢披挂著雪花霜柱,纯净皎洁得令
人屏息。
这天来到一条长河的西岸,河心处尚未结冰的河水夹著雪光云影滚滚流往东
北。
气候更严寒了,两人全身连头紧裹在厚绵袍中,还要戴上挡风的口罩,才勉
强抵著风雪。
地上积雪及膝,连「疾风」都举步维艰,惟有下马徒步行走,希望能找到人
家,借宿以避风雪。
虽然冷得要命,但一望无际的茫茫林海雪原,变幻无穷的耀目雪花,却令这
对恩爱的情侣目不暇给,叹为观止。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脚下松软的白雪被践上时发出声响。
偶然远方传来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则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时分,狂风忽起,雪花像千万根银针般忽东忽西,从四方八面疾射而至
,令他们眼也睁不开来,脚步不稳。捱了一会,「疾风」再也不肯前进。
项少龙暗忖怎也要避过这场风雪,但前不见人,後不见舍,忽然记起以前军
训时曾学过造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快捷兼妥当,童心大起,到河旁结冰处以利刃
起出冰砖,在赵倩怀疑的眼光下,砌成了一间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铺以营帐
绵被,还斩来柴枝,在里面生起火来,登时一屋暖气,风雪反变成浪漫乐事。「
疾风」亦回复了平时的安详神态。
赵倩见爱郎这麽本事,对他更崇拜得五体投地,益发诚心讨好逢迎,让他享
尽温柔滋味。
两人裸眠被内,肢体交缠,说著永不厌倦的情话,最後相拥酣睡。天明时,
忽被异声惊醒过来。
他们留心一听,竟是雀鸟在天上飞过时嬉玩吵闹的声音。诧异中,爬起来从
透气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只见天色放晴,大雪早无影无。
两人大喜,连忙收拾行装,依依不舍地离开那留下了甜蜜回忆的冰屋。
项少龙怕冻坏了「疾风」,以布帛把它的四条腿裹紧,还以绵布包著它肚腹
处,以免寒气侵入内脏。又造了一个简陋的雪橇,行装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风
」拉扯而行,项少龙则牵著它,和赵倩并肩继续朝北而去,这时他们已分不清楚
踏足处属於韩国还是魏国的领土了,毕竟边界只是人为的东西,大自然本身绝不
会认同的。
娇生惯养的赵倩走不了半里路便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风」轻松地拖
拉著。
林木像一堵堵高墙,层层叠叠,比比皆是,不见涯际,穿行其中,使人泛起
不辨东西的迷失感觉,幸好项少龙行军经验丰富,几天前趁天色好时,找到了极
星的位置,认定了地形,才不致走错了方向。
脚下白雪皑皑,不时见到雪地上动物的足迹,纵横交错,织成一幅幅奇特的
图案,当然他们亦留下了另一组延绵不断的痕。
好的天气维持不了多久,午後又开始下雪,还愈下愈大。
项少龙心中叫苦,正不知应否停下来还是再前进时,七间木构房子出现左方
林木之间。
两人大喜,朝房子走去。
这几间木屋筑在石砌的基层上,松木结构,扶梯连著回廊,人字形的屋顶积
满白雪,屋前後墨绿和深褐色的林木参天而立,挺拔劲秀。
他们一见便心中欢喜,到了房子前,高声呼唤,却没有人回应。
赵倩忽然尖叫一声,指著最大那间木屋的门口处,只见上面血迹斑斑,怵目
惊心。
项少龙走近一看,血迹仍相当新鲜,显然发生在不久之前。於是吩咐赵倩留
在外面,自己推门进屋,不一会脸色阴沉走了出来,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後,回到
了赵倩身旁道:u 倩儿不要惊慌,这里刚发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惨剧,看来这里的
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这间屋内虐杀了,连狗儿都不放过,女人都有被奸污
过的痕迹。」
赵倩色变道:「是谁干的恶事?」
项少龙道:「不是马贼便是军队,否则亦不能如此容易控制了这些骠悍的猎
民。」
赵倩颤声道:「我们怎办才好?」
项少龙尚未答话,蹄声起。
两人惊魂未定,回头望去,只见一人一骑,由远而近,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
汉,马後还负著一双猎来的野鹿。
那人年纪在二十五六间,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壮,两眼神光闪闪,脸目粗豪,
极有气概,隔远见到他们,高声招呼道:「朋友们从那里来的!」又大叫道:「
滕翼回来了!」
项少龙和赵倩交换了一个眼神,均为这归家的壮汉心下恻然。
那叫滕翼的大汉转瞬驰近,两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没有亲人出迎的房子
,显是感到事情的不寻常处。
项少龙抢前拦住他,诚恳地道:「朋友请先听我说几句话。」
滕翼敏捷地跳下马来,冷然望向他道:「你们是甚麽人?」
项少龙道:「我们只是路过的人,里面..」
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让开!」
以项少龙的体重和稳如泰山的马步,仍被他推得踉跄退往一旁,虽是猝不及
防,仍可见这滕翼的膂力何等惊人。
滕翼旋风般冲入了屋内,接著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和令人心酸的号哭,正
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倩鼻头一酸,伏到项少龙肩头陪著垂泪。
蓦地一声狂喝,滕翼眼喷血焰,持剑冲了出来,指著项少龙道:「是否你干
的。」
项赵两人愕然以对。
滕翼显是悲痛愤怒得失了常性,一剑迎头劈来。
项少龙早有防备,拔出木剑,硬挡了他一剑,另一手推开了赵倩。
项少龙被他劈得手臂发麻,暗懔此人臂力比得上嚣魏牟时,滕翼已不顾生死
,状若疯虎般攻来,剑法大开大阖,精妙绝伦。
项少龙怎想得到在这雪林野地会遇到如此可怕的剑手,连分神解释都不敢尝
试。运起墨子剑法,只守不攻,且战且退,挡了对方百多剑後,滕翼忽地一声凄
呼,跪倒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赵倩惊惶地奔了过去,躲在项少龙背後,叫道:「大个子!里面的人并不是
我们杀的。」
滕翼点头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剑,身上又没有血迹,只是我一时火
烧胀了脑。」接著哭得倒在雪地上里。
滕翼跪在新立的坟前,神情木然。
就在下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女亲人。
自给自足的幸福生活再与他无缘。
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谁,只好尽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寻找。
仇恨咬噬著他淌著血的心。
赵倩陪著流泪饮泣。
项少龙来到滕翼旁,沉声道:「滕兄想不想报仇!」
滕翼霍地抬头,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道:「若项兄能使滕某报仇雪恨,我
便把这条命交给你。」
项少龙暗忖此人剑法高明,勇武盖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点头道
:「滕兄有否想过贼子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间屋子之内?」
滕翼一震道:「他们是想留下其他六间屋来用。」
项少龙对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赏,道:「所以他们定会回来,而且是在黄昏
前。」
滕翼两眼爆起仇恨的强芒,俯头吻在雪地上,再来到项少龙身前,伸手抓著
他肩头,感激道:「多谢你!你们快上路吧!否则遇上他们便危险了。」
项少龙微笑道:「你若想尽歼仇人,便不应叫我离去。」
滕翼看了赵倩一眼,摇头道:「你的小妻子既美丽心肠又好,我不想她遭到
不幸,我的三个兄弟虽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可见敌人数目既多,武
功又好,我们未必抵敌得住。」
项少龙充满信心道:「若正面交锋,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现在是有心计算
无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要立即动手布置了。」
第八章雪地歼仇
项少龙与滕翼挨坐在屋内窗子两旁的墙脚处,静心守候凶残敌人的来临。滕
翼的情绪平复下来,显出高手的冷静和沉稳,但眼里深刻的苦痛和悲伤却有增无
减。项少龙想分他的神,问道:「滕兄是否自少便在这里狩猎为生呢?」
滕翼默默想了一会,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本有志於为我韩国尽点力量,
所以曾加入军伍,还积功升至将领,後来见上面的人太不像样,只知排挤人才,
对外则摇尾乞怜,心灰意冷下才带同家人,隐居於此,那知..」
蹄声隐隐传来。两人精神大振,爬了起来,齐朝窗外望去。雪花漫天中,在
这银白色世界的远处,一队人马,缓驰而至。项少龙一看下眼也呆了,失声道:
「至少有六、七十人!」滕翼冷冷道:「是九十至一百人。」
项少龙仔细看了一会,惊异地瞧了他一眼,点头道:「你的观察很准确。」
滕翼道:u 项兄你还是走吧!凭我们两人之力,加上陷阱也对付不了这麽多人。
」项少龙本来头皮发麻,暗萌退走之念,现在明知滕翼要决意死战,反激起了豪
气,沉声道:「滕兄不要这麽快便□气,只要我们能坚持一会,天色一黑,便大
利於我们的行动,哼!我项少龙岂是临阵退缩的人。」
滕翼感激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贯注往逐渐迫近的敌人处。此时天色转黯,项
少龙用足目力,剧震道:「是嚣魏牟!」心中涌起强烈的歉意。
滕翼早听了他的事,一呆道:「是齐国的嚣魏牟!」叹了一口气道:「项兄
不要自责,这完全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了!」项少龙见他如此明白事理
,心结稍解,亦更欣赏这甘於平淡隐居生活的高强剑手。
这时大队人马来至屋前外边的空地处,纷纷下马。项少龙和滕翼两人埋伏的
那所房子,正是惨剧发生的地方,照常理,嚣魏牟的人绝不会踏进这间屋来的。
嚣魏牟脸色阴沉,征勒站在他旁,脸色亦好不了多少。
看著手下们把马鞍和行囊由马背卸下来,搬进其他屋内去,嚣魏牟咒骂一声
,暴躁地道:「我绝不会错的,项少龙诈作朝楚国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
回赵,便只有三条路线,谅他也不敢取道我们的大齐和魏国,剩下便只有这条韩
境的通道,但为何仍找不到他呢?」征勒道:「我们是乘船来的,走的又是官道
,比他快了十来天也不出奇,现在我们布置停当,只要他经过这里,定逃不过我
们设下的数十个岗哨。」
嚣魏牟道:「记得不可伤赵倩!」话毕朝项滕两人藏身的屋子走来。项滕两
人大喜,分别移到门旁两个大窗,举起弩弓,准备只要他步进射程,立即发射。
征勒叫道:「头子!那间屋..」
嚣魏牟一声狞笑道:「这麽精采的东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爱看被我
奸杀了的女人。」说完大步步去。项滕两人大喜,蓄势以待。
忽地远处有人大叫道:「头子!不妥!这里有座新坟。」项滕两人心中懊悔
,想不到嚣魏牟这麽小心,竟派人四处巡视。知道机不可失,机括声响,两枝弩
箭穿窗而出,射往嚣魏牟。此时这大凶人距他们足有三百步之遥,闻破风声一震
往旁急闪。
他本可避开两箭,但项少龙知他身手敏捷,故意射偏了少许,所以他虽避过
了滕翼的箭,却闪不过项少龙的一箭,贯肩而过,带得他一声惨嚎,往後跌去,
可惜仍未能命中要害,不过也够他受的了。
这时近百人有一半进入了那六间屋内,在外的四十多人齐声惊呼,朝他们藏
身的屋子冲来。项少龙和滕翼迅速由後门退去,来到屋後,燃起火箭,朝其他屋
射去。
这些屋顶和松木壁均被他们下过手脚,在外面抹上一层易燃的松油,一遇到
火,立即蔓延全屋,连闭上的门窗亦波及了。北风呼呼下,进了屋的人就像到了
个与外隔绝的空间,兼之奔波整天,都卧坐下来歇息,那知外面出了事,到发觉
有变时,整间屋都陷进了火海里。一时惨号连天,有若人间地狱。
那些朝屋子冲杀过来的十多个贼子,眼看可冲上屋台,忽地脚下一空,掉进
了项滕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布满向上尖刺的坑底去,那还有幸免或活
命的机会。瞬息间,近百敌人,死伤大半,连首领嚣魏牟都受了伤。
滕翼两眼喷火,一声狂喊,冲了出去,见人便杀。项少龙由另一方冲出,两
枝飞针掷出,先了结两个慌惶失措的贼子,拔出木剑,朝嚣魏牟的方向杀去。
嚣魏牟被征勒和另一手下扶了起来,移动间肩头中箭处剧痛椎心,自知无法
动手,虽见到大仇人项少龙,仍只能恨得牙痒痒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愤
然道:「我们走!」征勒和手下忙扶著他朝最近的战马仓皇而去。
项少龙眼观八方,大叫道:「嚣魏牟走了!」众贼一看果然不假,又见两人
武技强横,己方人数虽占优势,仍占不到半丝便宜,转眼又给对方杀了五人,心
胆俱寒下,一哄而散,纷纷逃命去了。项少龙和滕翼见机不可失,全力往嚣魏牟
奔去。
几个忠於嚣魏牟的贼子返身拦截,给这如猛虎出柙的两大高手,几个照面便
了账。项少龙踢飞了一名敌人後,迅速追到嚣魏牟身後。征勒见离马匹尚有十步
距离,拔剑回身,拦著项少龙。
项少龙大喝一声道:「滕翼!追!」一剑往征勒劈去。征勒不愧一流好手,
运剑一挡,奋不顾身杀来,一时剑风呼啸,杀得难解难分,最要命是征勒全是与
敌偕亡的招数,项少龙一时亦莫奈他可,惟有等待他锐气衰竭的一刻。这时嚣魏
牟已跨上马背。滕翼刚好扑至,一剑劈出。一个手下刚要回身应战,竟被他连人
带剑,劈得溅血飞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愤恨是如何狂烈。
嚣魏牟强忍伤痛,一夹马腹,往外冲出。滕翼一声暴喝,整个人往前扑去,
大手一探,竟抓著马的後脚。战马失去了平衡,一声狂嘶,侧跌往雪地去,登时
把嚣魏牟抛下马来。征勒扭头一瞥,立时魂飞魄散。
项少龙那肯放过时机,「嚓嚓嚓」连劈三剑,到第三剑时,征勒长剑荡开,
空门大露。当滕翼扑过去与嚣魏牟扭作一团时,项少龙木剑闪电刺入,征勒一声
惨哼,整个人往後抛飞,立毙当场。此时嚣魏牟临死挣扎,一手捏著滕翼喉咙,
正要运力捏碎他的喉骨,却给滕翼抓著露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搅,登时痛得全
身痉挛,手也松了开来。
滕翼骑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连著肉骨鲜血喷溅出来,嚣魏牟痛不
欲生时,他的右拳铁□般连续在他胸口击了十多拳,骨折声爆竹般响起,嚣魏牟
七孔溅血,当场惨死。然後滕翼由他身上倒了下来,伏到雪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
意料之外地,项少龙由嚣魏牟身上搜到他失去了的飞虹剑,心中不由感慨万
千。项少龙把赵倩由隐蔽的地穴抱起来时,赵倩担心得脸青唇白,娇躯抖颤。
大雪停了,繁星满天,壮丽迷人。项少龙爱怜地痛吻她香唇,把她拦腰抱了
起来,往坟地走去。滕翼割下了嚣魏牟的首级,在坟前焚香拜祭。
项少龙放下赵倩,道:「滕兄今後有何打算?」滕翼平静地道:「我甚麽都
没有了,除了一人一剑外,再无挂虑。项兄若不嫌弃,以後我滕翼便跟著你,甚
麽危难艰险也不会害怕,直至被人杀死,好了结这凄惨的命运!」项少龙大喜道
:「我喜欢还来不及,但滕兄不须如此郁结难解,不若振起意志,重过新的生活
吧!」滕翼摇头道:「项兄不会明白我对妻儿和亲人的感情的了,那是我生命的
一切,现在我已一无所有,除了项兄的恩德外,我再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那太
痛苦了。」
赵倩鼻头一酸,饮泣起来。滕翼叹道:「唉!爱哭的小公主!」项少龙搂著
赵倩,淡淡道:「嚣魏牟这首级会很有价值,滕兄有没有方法把它保存下来!」
滕翼道:「这个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有了滕翼这识途老马,路上轻松多了。他不但是出色的猎人,也是烧野味的
高手,又懂采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项赵两人赞不绝口。滕翼对大自然有著宗
教的虔诚,深信大自然有著各种各样的神灵,每到一处,必亲吻土地和祷告祈福
。
五天後,他们到了靠近魏境一条大村落,数百间房子和几个牧场分布在广阔
的雪原上,风景优美,充盈著宁洽的气氛。实是这战乱时代中避世的桃源。
滕翼不但和这里的人非常稔熟,还备受尊敬,几个放羊的小子见到他来,立
时飞报入村,还有人打响了铜锣出迎。赵倩看著有趣,展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
项少龙只想立即带她入房憩息,共度春宵。
沿途不住有男女老幼由屋内走出来向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狠狠盯著赵倩
,女的却在偷看著项少龙。十多条狗儿由四方八面钻了出来,追在他们马後,还
对滕翼摇头摆尾,表示欢迎。
「滕大哥!」声音由上方传来。项赵两人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
六、七岁的瘦削青年,手足纤长,脸容不算英俊,但整个人却有种吊儿郎当的潇
洒,挂著乐天坦诚的笑容,两脚摇摇晃晃的,竟坐在一棵参天大树挂满冰霜雪花
的横干上,离地足有三丈的距离,教人担心他会坐不稳掉下来时,那就糟了。
赵倩惊呼道:「小心点啊!不要摇晃了!」那青年「啊!」的一声,似乎这
时才知道危险,慌得手忙脚乱,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来。赵倩吓得闭上美目
,却不闻重物堕地的声音。再睁开眼时,只见那青年两脚挂在树上,双手环胸,
正笑嘻嘻向她眨眼睛。赵倩狠狠瞪他一眼,怪他装神弄鬼吓唬自己。项少龙看得
自叹不如,由衷赞道:「朋友好身手。」滕翼喝道:「荆俊还不下来!」
荆俊哈哈一笑,表演似的连翻两个筋斗,轻巧地落到雪地上,向赵倩一揖道
:「这位气质高贵的美丽小姐,请问有了夫家没有!」赵倩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暗忖自己正紧靠在项郎怀里,他却偏要这麽问人。
滕翼不悦道:「修修你那把没有遮拦的油嘴吧!这位是赵国金枝玉叶的三公
主,怎到你无礼?」荆俊一震往项少龙望来,嚷道:u 这位定是大破灰胡和人狼
的项少龙了!」滕翼和项少龙大奇,交换了个眼色後,由前者问道:「你怎会知
道?」
荆俊道:「听边境处的魏兵说的,他们嘱我替他们留心项爷和公主的行,若
有发现,会给我一百个银宝。」
赵倩骇然道:「你不会那麽做吧?」荆俊毫不费力跃了起来,往後一个空翻
,然後跪倒地上,抱拳过头道:「当然不会,在下还立下决心,决意追随项爷,
到外面闯闯世界,项爷请答应小子的要求。」项少龙心中亦欢喜此人,望往滕翼
,表示尊重他的意见。
滕翼点头道:「荆俊是这里最优秀的猎人,精擅偷鸡摸狗之道。今次我特别
到这条村来,就是想项兄见见这终日梦想著要到外面见识闯荡的小子。」项少龙
哈哈一笑道:「起来吧!以後跟著我好了!」
荆俊喜得跳了起来,连续翻了三个筋斗,叫道:「让小子先去探路,明早必
有报告!」转瞬去远。项少龙见他这麽乖巧,心中大悦。
那晚他们就住进族长兼村长的家里,接受最热烈的招待。晚宴时,村里的长
者都来了,非常热闹,临睡前,滕翼向两人道:「今晚假若听到异响,切莫出来
,因为会有人来偷村长的女儿。」项赵两人大奇,为何有贼来偷女人,也不可理
会。滕翼解释道:「这是本地的风俗,婚礼的前一晚都有这种偷新娘的仪式,大
家装作若无其事,新郎偷了姑娘回家後,立即洞房,明早天亮前回到娘家举行婚
礼,你们可顺便喝杯喜酒。」
锣鼓的声音把睡梦中的爱侣惊醒过来。这时天还未亮,项赵两人睡眼惺松由
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匆匆梳洗穿衣,走出厅堂时,早挤满了来参加婚礼的人。
他们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後观礼。
村长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对新婚夫妇穿著红衣,头顶冠佩,各跪一方
,手上都捧著一筐鲜果。宾客们拍手高歌,表示祝贺。
赵倩看得眉开眼笑,凑到项少龙耳边道:u 项郎啊!倩儿也要那样穿起新娘
喜服嫁给你。」心中一甜道:「有朝一日逃出邯郸,我们立即学他们般举行婚礼
好吗?」赵倩愿意地猛点头。
这时有人把七色彩线拴在一对新人的手腕上,人人念念有词,祝贺他们白头
偕老,永结同心。仪式既简单又隆重。接著在村心的大宗祠外筵开数十席,全村
的人都来了,穿上新衣的小孩更是兴奋雀跃,用他们的欢笑和吵闹声为婚宴增添
喜庆的气氛。
酒酣耳热时,荆俊回来了,凑在滕项两人身後低声道:「魏赵间的边防比平
时严密了很多,人人都摩拳擦掌要拿项爷和公主去领赏,幸好我知道有条隐秘的
水道,若趁大雪和夜色掩护,定可偷往赵国去。」项少龙喜道:「快点下雪就好
了!」滕翼仰望天色,道:「放心吧!今晚必有一场大雪。」
滕翼的预测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一团团的雪球由黄昏开始从天而降,这时四
人早越过了韩魏边境,造好木筏,由滕荆两人的长□操控,次晨顺风顺水,安然
回到了赵境。
第九章惊闻噩耗
次日黄昏时分,四人来到滋县城外进入赵境的关防,这时赵倩扮作了男装,
充当荆俊的弟弟,由於根本没有任何戍军的将领曾见过这美丽的三公主,所以一
日未进邯郸,亦不虞会被人揭破身分。
城墙上的守军刚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项少龙,那把关的兵头不待上级下令,
立即开关放人入城,态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见项少龙已在赵军中建立了崇高的地
位和声望。事实上项少龙不断把战胜後斩获的贼众首级,俘获的武器马匹送回赵
国,首先知道的便是这些守军,对项少龙自然是刮目相看。
项少龙等四人在赵军簇拥下,策马朝滋县驰去。赵倩骑术亦相当不错,高踞
马上,俨然是个美少年。尚未到滋县,忽地前面一队赵军驰出。两队人马逐渐接
近,项少龙认得带头的两名将领,一人为守城将瓦车将军,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
赵穆。赵倩和项少龙一齐色变。这时已避无可避,惟有硬著头皮迎上去。
赵穆拍马冲来,瓦车忙紧追在他身後。两队人马相会,纷纷跳下马来。赵穆
看到女扮男装的赵倩,即刻认了出来,两眼闪起贪恋的光芒,跪下施礼道:「巨
鹿侯拜见三公主!」吓得瓦车和其他人也忙拜伏地上。项少龙心中叫苦,赵穆这
出乎意外的现身,破坏了他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还得应付赵倩被查出破了身
的後果。赵倩反出奇地镇定,道:「巨鹿侯请起!」
这回轮到项少龙领著滕翼和荆俊向赵穆行礼。两人均已清楚项少龙和赵穆间
的关系,扮出恭敬的神色,心中当然在操这奸鬼的祖宗十八代。
赵穆吩咐瓦车道:「三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劳累惊吓,快护送鸾驾回城休息
。」赵倩亦相当乖巧,望也不望项少龙,随瓦车先去了。
赵穆和项少龙并骑而行,赞许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将大梁发生的事报告了
大王,大王对少龙应付的方法和机智均非常欣赏。唯一的麻烦,就是安厘那昏君
遣使来责怪大王,说连三公主都未见过,便给你劫走了。这事相当麻烦,看来还
有下文。」项少龙扮作完全信任并忠心於他的道:「还请侯爷在大王前美言几句
。」赵穆言不由衷应道:「这个当然!」
又问起滕翼和荆俊两人。项少龙道:「都是曾帮助过卑职的韩人,卑职已把
他们收为家仆。」却没有说出嚣魏牟的事。赵穆沉吟道:「少龙回来途中没遇上
敌人吗?」
项少龙直觉感到赵穆这话大不简单。而且以赵穆的身分,怎会特地到这里等
他呢?难道赵穆和嚣魏牟有著秘密关系?同时记起了嚣魏牟曾说过不可伤害赵倩
的话,说不定就是应承了赵穆要把人交给他。
口上应道:「卑职碰到了嚣魏牟,还斩了他的首级!」赵穆一震失声道:「
甚麽?」项少龙更肯定自己的猜测,赵穆若非清楚嚣魏牟的实力,怎会如此震惊
。听项少龙重复了一次後,赵穆沉吟顷刻,侧过脸来,盯著他道:「据我们在大
梁的探子说: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嚣魏牟和他的手下围攻,後来有人救了你
,还把你送出大梁,那人是谁?」
项少龙更肯定赵穆和嚣魏牟两人秘密勾结。因为当时事情发生得非常快,那
处的居民又怕惹祸不敢观看,而且旁人亦不清楚围攻者是嚣魏牟和他的手下,会
误认是魏国兵将。赵穆现在如此清楚当时发生的事,唯一道理就是消息来自嚣魏
牟。
心中暗恨,表面却若无其事地叹道:「我也想知道那仗义出手的好汉是谁,
但他把我和公主带离险境便离去了,连姓名都没有留下。」赵穆皱眉道:「你当
时不是受了重伤吗?」项少龙肚内暗笑,奸贼你终於露出狐狸尾巴了,若不是嚣
魏牟告诉你,怎会连我受伤多重也知道。故作奇怪望著他道:「谁告诉你卑职受
了重伤,都只是不关紧要的轻伤吧了!」
赵穆也知自己泄了底,乾咳两声掩饰心中的尴尬。这时人马进入滋县的城门
。项少龙心道:放马过来吧!看看谁是最後的胜利者。
次晨项少龙等和赵穆天明时便起程,沿著官道两天後回到邯郸,立即进宫去
见赵王。滕翼和荆俊则被他安排先到乌家去了。赵王在议政厅接见他,只有赵穆
相陪一侧。
行完君臣之礼後,孝成王由龙椅走下石阶,来到他身後负手道:「少龙!你
教我怎样处置你才好?你成功盗回鲁公秘录,又杀了灰胡,去了我大赵一个祸患
,立下了大功。但你却又不遵寡人的吩咐,自作主张把三公主带了回来,教我失
信於魏人,说吧!寡人应赏你还是罚你。」项少龙装作惶然,跪下道:「小臣知
罪,但实是迫於无奈,魏人根本..」
赵王打断他道:「不必多言,你要说的话雅王妹早告诉了寡人,但终是没有
完成寡人交给你的使命。安厘王若违反婚约,便由得他失信毁约好了,现在却变
成是他可来指责寡人,你教寡人怎样交待?」
项少龙无名火起,差点想把孝成王活活捏死,这麽不顾女儿幸福死活的父亲
,怎配作一国之君,沉著气解下背上载有嚣魏牟首级的包裹,放在身前,道:「
大王把这个嚣魏牟的首级送回给魏王,他便知道与嚣魏牟合谋的事被我们悉破,
再不会追究这件事了!」赵王愕然看著包裹,然後望往赵穆,有点不知如何对待
项少龙这提议。
赵穆故作好人地道:「少龙你这提议很大胆。可是魏王随口一句便可把与嚣
魏牟的关系推得一乾二净,甚至可说是你陷害他也可以。唉!少龙的经验仍是嫩
一点。」
项少龙早预了这奸鬼会这麽说,微微一笑道:「他和我们都是在找借口吧了
!大王只须对安厘说:我为了拯救公主,才会躲避嚣魏牟的追杀而逃回邯郸。魏
境实在太不安全了。魏人若想迎娶公主,请他派人来迎接公主好了,看他怎麽办
?」赵穆想不到项少龙竟想出了这个一个方法来,一时无言以对。
赵王呆了半晌,点头道:「这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就这麽办,看看安厘那老
家伙如何应付?」再对项少龙道:「暂时算你功过相抵,留在原职,好好休息几
天吧!有事寡人自会召你入宫。」项少龙抹了一把冷汗,连忙告退。
项少龙刚离殿门,成胥迎了上来,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欣,沉著脸低声道:
「雅夫人在等项兵卫。」叹了一口气。项少龙涌起不祥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
道:「发生了甚麽事?」成胥眼中射出悲愤神色,咬牙切齿道:「妮夫人死了!
」项少龙剧震道:「甚麽?」
成胥神色黯然道:「事情发生在你离去後的第三天,早上侍女进她房内时,
发觉她拿著锋利的匕首,小腹处有个致命的伤口,床榻全被鲜血染红了。」项少
龙像由天堂跌进了地狱,全身血液冷结起来,胸口像被千斤重□击中,呼吸艰难
,身体的气力忽地消失了,一个踉跄,差点仆往地上,全赖成胥扶著。
他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面颊。想起妮夫人生前的情深一
片,温婉娴雅,却如此横死,这世界还有公道可言吗?成胥扶著他站了好一会後
,项少龙咬牙道:「她绝不会是自杀的,那些侍女甚麽事都不知道吗?」成胥叹
道:「我们回来後就知道这麽多,现在那些侍女全被遣散,想找个来问问也办不
到。朝内的人又慑於赵穆淫威,不敢过问,大王现在完全被赵穆操纵,他说甚麽
都不会反对。」
项少龙失声道:「赵穆?」心中逐渐明白过来。赵穆见妮夫人从了他,妒念
大发,偷摸来强奸了赵妮,赵妮受辱後悲愤交集,竟以死亡洗雪自己的耻辱。赵
穆这个禽兽不如的奸贼!一阵椎心刺腹的痛楚和悲苦狂涌心头,项少龙终忍不住
失声痛哭起来。
项少龙紧搂著赵雅,像怕她会忽然像赵妮般消失了。雅夫人陪著他垂下热泪
,凄然道:「项郎啊!振作点,赵穆现在更不会放过你和乌家,你若不坚强起来
,迟早我们都会给他害死。」项少龙道:「小盘在那里?」
雅夫人道:「现在他暂由王姊照顾,这小孩很奇怪,哭了几天後,便沉默起
来,再没有哭过,只说要等你回来。」说到最後一句时,赵盘的声音在门外狂嘶
道:「师傅!」项少龙推开雅夫人,搂著冲入他怀里的赵盘。
这小公子消瘦了很多,悲泣著道:「师傅!是赵穆这奸鬼害死娘的,盘儿心
中很恨!」项少龙反冷静下来,道:「告诉我那晚发生过甚麽事?」赵盘道:「
我甚麽都不知道,那天大王使人送了些点心来,我吃了後便昏睡过去,醒来时娘
已给人害死了,连遗体都给移走。娘很惨啊!」又失声痛哭起来。
雅夫人忍不住心酸,伏在项少龙背上泣不成声,一片愁云惨雾。项少龙探手
拥著雅夫人,沉声道:「由今天开始,小盘你跟著雅王姨,你娘的仇,我们一定
要报,但却不可鲁莽用事,否则只会教赵贼有借口对付我们,明白吗?」赵盘用
力点头,道:「小盘完全明白,这些天来,每天我都依师傅教导练剑,我要亲手
杀死赵穆。」
项少龙向赵雅道:「雅儿好好照顾小盘,暂时赵穆应仍不敢对付你和倩儿,
但小心点是必要的。你可否把倩儿接出来到宫外的夫人府和你同住,同时要赵大
等加强防卫,免得赵穆有机可乘?」赵雅道:「王兄平时虽不大理会倩公主的事
,但现在因著她与魏人的婚约,这样接她出宫,可能会有点困难,不过我会想办
法,我取得《秘录》回来後,王兄对我非常重视,说不定我可说服他。」项少龙
想起一事,教赵盘先出厅去,然後向赵雅说出了已和赵倩发生了肉体关系的事。
赵雅色变道:「这怎办才好?赵穆必会怂恿王兄使人检查赵倩是否完璧,若
发现有问题,定不会放过你。」项少龙道:「赵穆现在心神大乱,一时可能想不
到这点。」接著皱眉道:「你们究竟凭甚麽知道倩儿是否仍是处子?」赵雅道:
「主要是看她的女膜是否完整。」
项少龙暗忖原来如此,道:「会由甚麽人进行检查?」赵雅道:「应该是由
晶王后亲自检视,因为赵倩乃千金之躯,其他人都不可碰触她的身体。」项少龙
想起赵王后,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道:「无论如何,先设法使倩儿离开王宫这险
地,然後再想如何与赵穆斗法。」
这时陶方已率著乌廷芳和婷芳氏二女赶到,别後重逢,自有一番欣喜。若非
妮夫人的死亡,这实是人生最欢乐的时刻,但现在却是另一回事了。在乌家城堡
的密室内,举行了项少龙回来後的第一个重要会议。除乌氏、乌应元和陶方外,
还有子弟兵的大头领乌卓,现在他已成为了项少龙最亲密和可靠的战友了。
乌氏首先表示了对项少龙的赞赏道:「少龙在魏境大展神威,震动朝野,现
在无人不视少龙为赵国最有前途的人物。但亦惹起了赵穆派系的嫉忌。」乌应元
道:「现在我们已别无选择,惟有投靠秦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就只好坐以
待毙了。」各人均心情沉重,秦赵以外的五国中,魏和齐均对项少龙恨之入骨,
燕国现在自身难保,正被廉颇率兵进攻,韩国又积弱不振。剩下的楚则太远了,
又和乌家没有甚麽交情,所以投靠秦国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项少龙心中苦笑,自己坐时空机来到这战国时代,开始时便想到投靠尚落难
於此的秦始皇,後来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他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想不到
绣绣转转,最後仍是回到这条老路上。乌应元道:「我上月曾和图先派来的人接
触过。」看到项少龙茫然的样子,解释道:「图先是吕不韦的头号家将,智勇相
全,剑术高明,与我的交情相当不错。」
接著叹了一口气道:「据图先说:秦国的庄襄王虽名正言顺坐上了王位,但
因人人都怀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吕不韦合力害死,兼且庄襄王长期作质居於赵,吕
不韦暂时仍很难坐上相国之位。」陶方色变道:「若吕不韦被排挤了出来,我们
也完了。」乌氏道:「我们现时正在各方面暗助吕不韦,幸好这人非常老谋深算
,手段厉害,绝不容易被人扳倒,只要庄襄王仍站在他那一边,事情便有可为。
」
乌应元道:「这正是最关键的地方,庄襄王最爱的女人就是朱姬,最疼爱的
儿子就是嬴政,只要能把她母子送返咸阳,便可牢牢缚著庄襄王的心,而这事只
有我们有可能办到,虽然并不容易。」陶方怕项少龙不了解,道:「朱姬本是吕
不韦的爱妾,他为了讨好庄襄王,所以送了她作他的妻子。」
乌氏道:「此女天香国色,精通女臾媚男人之道,对吕不韦非常忠心,若有
她在庄襄王旁,可保证庄襄王不会对吕不韦起异心。」项少龙忍不住问道:「嬴
政究竟是吕不韦还是庄襄王的儿子,今年多少岁了。」
乌应元一愕道:「这事恐怕要朱姬自己才知道了。嬴政出生於长平之战前,
现在至少也超过十三岁,看样子应是十五、六岁之间。」项少龙真的大惑不解,
若照史书,秦始皇几年後登位时才十三岁,史书怎会错得这麽厉害。
乌应元道:「我已和图先有协议,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朱姬母子送返咸
阳,所以眼前当务之急,不是杀死赵穆,而是设法联络朱姬母子,看看有甚麽办
法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带离邯郸。」项少龙沉声道:「我们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
乌卓答道:「我们手下主要有两批武士,一批是招揽回来的各国好手,但这
些人并不可靠,有起事来说不定临阵倒戈。另一批是乌卓为乾爹在各地收养的孤
儿和乌家的亲属子弟,人数在二千间,都是绝对可信任,肯为乌家流血甚至牺牲
性命的。」项少龙道:u 若要运走朱姬母子,最大的障碍是甚麽?」
陶方道:「仍是赵穆那奸贼,最大的问题是他哄得嬴政对他死心塌地。」项
少龙咬牙切齿道:「又是这奸贼!」
乌氏道:「切莫小觑赵穆,这家伙不但控制了孝成王,又与郭纵联成一党;
这里最大的赵族武士行会和墨者行会都和他同一鼻孔出气,连廉颇、李牧这种握
有军权的大将亦不敢过分开罪他,少龙你现在成了他的眼中钉,更要步步为营,
否则随时会横死收场。」项少龙一呆道:「甚麽是武士行会?」
陶方道:「那是专门训练职业武士的场馆,赵族武士行会的场主是赵霸,武
艺高强,遇上他时要小心点,在邯郸,他的势力很大呢!」众人又商量了一会行
事的细节後,项少龙返回他的隐龙居去。
陶方陪他一道走道:「我们的人到过桑林村你说的那山谷去,屋子仍在,但
等到现在都见不到美蚕娘回来。不过你放心吧!我已尽力找她的了。」项少龙又
平白多了件心事,来到这时代已超过一年的时间了,无论人事和感情上都愈陷愈
深,悲伤和欢乐交替冲击著他的心情,使二十一世纪离他更遥远了。
有时真难分得清楚,这两个时代,那一个更像梦境。又或人生根本就是一场
大梦。时间只是一种幻觉,时空机则是可使人经历不同幻觉的东西。就算制造时
空机出来的马疯子,恐怕亦弄不清楚这些令人迷惑的问题。
陶方又道:「你那两位朋友我安排了他们住在你隐龙居旁的院落。嘿!荆俊
和滕翼刚好相反,见到美女立即两眼放光,滕翼则半点兴趣都没有,真是奇怪!
」隐龙居在望,项少龙停了下来,简单向陶方说了滕翼的凄惨遭遇,才和陶方分
手,先去看滕荆两人。
荆俊正搂著个美婢在亲热,见到项少龙吓了一跳,站起身来,颇有点手足无
措。项少龙笑道:「尽情享受吧!不用理我!」迳自入内厅找滕翼。滕翼独自一
人默坐席上沉思,不知是否又念起死去的妻儿亲人。项少龙坐到他旁,向他解释
了目前的形势。
滕翼听後,道:「若有两千死士,破城而出亦不成问题,只是对付追兵比较
困难一点,若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亲自训练这两千人。」项少龙想了想道:「
让我和乌卓商量一下吧。」滕翼道:「就说让我当他的副手吧!对於行军打仗,
我曾下了很多功夫研究古往今来的兵法,以前当将领时,曾长期与秦人和魏人作
战,颇有点心得经验。」
项少龙知道此人不尚虚言,这麽说得出来,定是非常有把握。大喜道:「事
不宜迟!我们立即去和乌卓谈谈。」滕翼对他这种坐言起行的作风非常欣赏,欣
然答应。当下项少龙领他去见乌卓,两人一见如故,畅论兵家争战之道,言语投
机,颇有相逢恨晚之概。
项少龙心中欢喜,怕乌廷芳怪他丢下她不理,留下两人,自行走了。妮夫人
的惨死重新燃起他对赵穆的仇恨,同时亦知道先发制人的重要性。眼前的首要大
事,就是先与嬴政取得联系,然後就是逃离邯郸的时刻了。想到这里,不由牵肠
挂肚地念著美蚕娘。
老天爷对他已非常残忍了,但愿不会再有不幸的事发生在她身上。自己亦应
修心养性,除非真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否则再不应招惹情孽了。对熟知
项少龙的人来说,便知他这思想上的转变是多麽令人难以相信。
第十章各施奇谋
项少龙踏进隐龙居大厅,乌廷芳、婷芳氏领著春盈四婢跪迎门旁,依足妻婢
的礼节,欢接凯旋归来的丈夫。
他想不到乌廷芳等这麽乖,正不知如何还礼,手足无措时,乌廷芳笑著请他
坐在主位处,和婷芳氏亲自动手为他宽衣,四婢则欢天喜地到後进的浴堂为他准
备热水。
项少龙享受著小家庭温馨的气氛时,不由又想起命薄如纸的妮夫人,尤其当
浸在浴池里时,更记起和这香魂消逝的佳人临别时鸳鸯戏水的情景。
乌廷芳成熟丰满多了,人也懂事了许多,不但没有怪他戚然不乐,还和婷芳
氏悉心伺候他,用美丽的胴体来抚慰他受到严重创伤的心。
迷迷糊糊中,加上长途跋涉之苦,项少龙也不知自己如何爬到榻上,醒来时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
宽大的榻上,温暖的被内,身上只有薄亵衣的乌廷芳紧搂著他,睡得又乖又
甜。
项少龙略一移动,她便醒了过来,可知她的心神全摆在爱郎身上。
乌廷芳柔声道:「肚子饿吗?你还未吃晚饭呢!」
项少龙拥紧她道:「有你在怀里,其他一切都忘了。」
乌廷芳欢喜地道:「你回来真好,没有了你,一切都失去了生趣和意义,芳
儿不想骑马,不想射箭,甚麽都不想,每天都在计算著你甚麽时候会回来,从未
想过思念一个人会是这样痛苦的!」
「雅姊回来後,芳儿每天都去缠她,要她说你们旅途的事,她和人家都崇拜
到你不得了。我早说过没有人可斗赢你的了。」
项少龙想起妮夫人,心中一痛,凑到她耳边道:「先吃了我的乖芳儿,再吃
我迟来的晚饭好吗?」
乌廷芳赧然道:「当然好!人家等待你的恩宠,等到颈儿都长了。」
次日乌氏一早使人来唤他和乌廷芳,著二人去和他共进早膳。
项少龙搂著婷芳氏亲热了一会,又和「苦候」他宠幸的四婢亲了嘴,才和被
他滋润得神采飞扬的乌廷芳匆匆赶到主府。
乌廷芳见到爷爷,施出娇嗲顽皮的看家本领,哄得这老人家笑得嘴也合不拢
来。
席间乌氏向项少龙道:「乌卓回来後,详细报告了少龙魏国之行所有细节,
我们听得大感欣悦,少龙你不但智计过人,有胆有色,兼且豪情侠义,芳儿得你
为婿,实是她的福份。」
乌廷芳见这最爱挑剔的爷爷如此盛赞夫郎,开心得不住甜笑。
项少龙不好意思地谦让时,乌氏道:「这两天我们择个时辰,给你和廷芳秘
密举行婚礼,那婷芳氏就作你的小妾,少龙有没有意见?」
项少龙起身叩头拜谢,乌廷芳又羞又喜,垂下俏脸。
坐回席位时,乌氏续道:「赵雅现在对我们的成败,有著关键性的作用,只
有通过她,你才有可能接触到嬴政母子,幸好她迷上了你,少龙须好好利用这个
关系。」
乌廷芳嗔道:「爷爷啊!雅姊和少龙是真诚相恋的。」
乌氏叹道:「小女儿家!懂甚麽呢?」
项少龙不想在这事上和他争辩,亦很难怪他,因为赵雅的声名实在太坏了,
没有人肯相信她会从一而终,连自己都不那麽有把握。
乌氏道:「昨晚郭纵使人传来口讯,邀请少龙今晚到他的府上赴宴,庆祝成
功盗回《鲁公秘录》,陪客还有赵穆,赵墨的钜子严平和昨天向你提过的赵族武
士行会的赵霸,这般阵仗,恐怕不只庆功宴那麽简单。」
项少龙听得眉头大皱,道:「我可否带些人去?」
乌氏道:「当然可以!你现在身为我乌家孙婿,又立了军功,身份不比往昔
,没有些家将随身,怎成样子。」
项少龙想了想,问道:「少龙一直有件事弄不清楚,孝成王和赵穆等全是赵
姓,是否都有血缘关系,为何他们可弄得如此一塌糊涂呢?甚至可以同姓通婚。
」
乌氏惊异地望他一眼道:「我反给你说糊涂了。你们山野的人,便从不讲究
血缘亲疏,为何竟对这些事计较起来?」
项少龙这才记起自己的「真正出身」,胡诌道:「我只奇怪为何王族的人也
会学我们那样。」
乌氏怎会猜到他乃来自另一时空的人,就算坦白告诉他也不相信,道:「姓
赵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正赵族的人,但经过了这麽多世代,血缘关系已淡得多
了,根本没有人理会,甚至鼓励同姓通婚。另一种是被赵王赐予『赵姓』的人,
赵穆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项少龙恍然点头。
乌氏道:「有两个人少龙你不可不防,就是魏国的信陵君和齐国的田单,这
两人均非常厉害,手下高手如云,你既盗了《鲁公秘录》,又杀了嚣魏牟,他们
必不肯放过你。除非他们不动手,否则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惊人手段,绝不容易
对付。」
项少龙双目一扬道:「少龙已心有准备,爷爷放心!」
乌氏仰天长笑,伸手一拍他肩头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管在二十一世纪,情报搜集仍是首要之务,只不过那时可倚赖人造卫星,
现在却要靠人的耳朵和眼睛。
项少龙为此和陶方商议一番,定下了如何刺探赵穆对付他们的策略。又把情
报网扩大至郭纵、赵霸、严平和赵穆的两只走狗,大夫郭开和将军乐成等人去。
这才和乌廷芳前往雅夫人宫外那座夫人府。
滕翼和荆俊两人成了他的贴身侍卫,只要他踏出府门,便形影不离地跟著他
。
乌卓还另外精挑了十名手下,作他的随从,这批人均曾随他到魏国去,早结
下了深厚的主从之情,合作起来自然分外如臂使指。
邯郸城的街道比前多了点生气,人也多了,看服饰听语音,很多是来自别处
的行脚商人,可见赵国正逐渐恢复因长平一战而严重受损的元气。
项少龙和乌廷芳并骑而行,後面是滕翼和荆俊,前後则是乌家的子弟亲兵,
途人无不侧目。
他禁不住心生感慨。
想起当日初到邯郸,前路茫茫,连一个婷芳氏都保不住,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
不过眼前一切,只像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涌来,便会消失得了无
痕迹。
事实上整个国家也适合这比喻。
一场大梦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为何生命总有混混噩噩的造梦感觉?
只有在一些特别的时刻,例如刀剑相对,又或昨晚和乌廷芳的抵死缠绵,才
能清楚地体会到生命和存在。
无论如何投入到这时代里,他亦很难像其他人般去感受眼前的一切。因为他
始终是来自另一时代的人,多了二千多年的历史经验,故比这时代任何一个贤人
智者看得更真实、更深入和更客观。
在乌廷芳不住向他投以又甜又媚的笑容中,人马已进入雅夫人的府第去。
赵雅在主厅迎接他们。
项少龙特别向她介绍了滕翼和荆俊,低声道:「荆俊的夜行功夫非常好,穿
房越舍,如履平地,若我有急事要通知你,会差遣他来找你。」
定下了几种简单的联络讯号後,雅夫人邀功地媚笑道:「倩儿在里面等你呢
。」
项少龙又喜又奇怪道:「孝成王真肯答允你这样的要求?」
雅夫人著他和乌廷芳前往内堂,滕荆两人则留在外厅。边行边道:「我向王
兄献策,说要传倩儿媚惑男人的秘法,好使她将来作了别国的王妃,也能好好利
用天赋本钱,发挥有利於我大赵的作用。王兄这人并不很有主见,给我陈说了一
番利害後,便答应了。」
项少龙暗赞赵雅机伶多智,探手搂著她的纤腰,在她粉臀轻赏了两掌,道:
「原来赵穆本来并不姓赵,只不知他是甚麽人,底细如何?」
赵雅道:「这事邯郸没有人敢提起,因为赵穆会不择手段对付追究他过往身
世的人,他来赵时只有十四岁,是由一个内侍引介,由於赵穆剑法高明,人又乖
巧,兼且投合王兄爱好男色的癖习,所以很快便得到王兄的欢心,那时王兄尚未
登上王位,但因两人关系的密切,连我们都说不了话。只想不到,如今连赵妮充
满疑点的死亡,王兄都任得赵穆只手遮天,现在宫内所有人都对王兄心淡了,但
又有甚麽用呢?」
项少龙强迫自己不再想妮夫人,冷静地道:「那引介的内侍还在吗?」
赵雅道:「王兄登上王位不久,那内侍臣便被人发觉失足掉下水井淹死了。
当时我们都没有怀疑,现在给你这麽问起来,我才想到这人应是被赵穆害死,以
免□露了他身世的秘密。」
项少龙道:「那内侍是否赵人?」
雅夫人想了想道:「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并不难查到。」
项少龙道:「调查的事至紧要秘密进行。」
雅夫人嗔道:「得了!这还要你吩咐吗?」
项少龙刚要说话,赵倩已夹著一阵香风,投入他怀里,娇躯抖颤,用尽气力
把他搂紧。
乌廷芳笑道:「三公主,原来你对他也这麽痴缠呢!」
赵倩不好意思地离开项少龙安全的怀抱,拖起乌廷芳的小手,往雅夫人清幽
雅静的小楼走去,两女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神态竟是非常亲热。
四人到了小楼上,喝著小昭等奉上的香茗,享受著早上明媚的天气。
楼外的大花园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树上都披挂著雪花。
项少龙向乌廷芳和赵倩道:「两个小乖乖,花园这麽美,为何不到下面走走
。」
两女对他自是千依百顺,知他和雅夫人有要事商量,乖乖的走下楼去,到园
中观赏雪景。
项少龙这才向雅夫人说出嬴政的事。
雅夫人深深望了他好一会後,道:「项郎莫怪雅儿好奇,似乎你初到邯郸,
便对嬴政很有兴趣,那时你应仍不知道乌家和吕不韦的关系,为可如此有先见之
明呢?」
项少龙为之哑口无言,以赵雅的黠慧,无论怎麽解释也不妥当。因以他当时
的身份地位,是根本连嬴政这人的存在都无由知道。
雅夫人坐入他怀里续道:「无论你有甚麽秘密,雅儿都不会管,只要你疼惜
人家便行了。」
项少龙心中感动,吻了她香唇後道:「有没有法子安排我和政见上一面。」
雅夫人叹道:「安排你们见上一面毫无困难,最多是雅儿牺牲点色相,问题
是没有可能瞒过赵穆,而且见到嬴政反会累事,这人终日沉迷酒色,与废人无异
。又相信赵穆是他的恩人和朋友,一个不好,他反向赵穆□露你的秘密,那便糟
了!」
嬴政真是如此这般一个人吗?
项少龙大感头痛道:「那他的母亲朱姬又如何呢?」
雅夫人道:「那是个非常精明厉害的女人,现在三十多岁了,外表看来绝不
会比我老多少,实是罕见的迷人尤物,赵穆也早和她有一手,但我看她只是为了
求存,才与赵穆虚与委蛇。这个女人野心极大,绝不会对任何人忠心,包括吕不
韦在内。」
项少龙灵机一触道:「这就好办了,我便由这女人入手。」
暗忖只要她有野心,绝不会甘於留在邯郸作人质,那老子便有机会了。
说不定牺牲点男色也要在所不计了。
为了打击赵穆,甚麽手段也得要用上的。
回到乌府後,刚吃过午饭,雅夫人的家将便来找他,要他立即到夫人府去,
还特别提醒他不要带乌廷芳去。
项少龙听得心中起了个疙瘩,又感一头雾水。与乌廷芳和婷芳氏话别後,只
带著滕翼和荆俊,匆匆赶往夫人府去。
赵雅在大厅截著了他们,脸色凝重地道:u 晶王后来了。」又咬牙切齿道:
「赵穆这奸贼真的一步都不肯放过你。」
项少龙的心往下沉去,道:「看来惟有立即进宫向孝成王请罪。」想不到半
天都拖不了。
雅夫人道:「情况仍未至如此之坏,晶王后要亲自见你呢!」接著嘻嘻一笑
道:「长得好看的男子总是占便宜一点的。」
项少龙苦笑一下,到内厅去见晶王后。
晶王后背著他立在窗前,喝退了随从婢女後,冷冷道:「项少龙你的胆子真
大!是否不怕死了?连三公主的处子之躯也敢沾污!」
项少龙暗忖做戏也要做得迫真,跪了下来道:「少龙对公主是诚心诚意,绝
无玩弄之心,请晶王后体察下情。」
晶王后倏地转过身来,凤目生威,脸寒如冰地叱道:「本后那管得你们是否
真心相爱。若大王得知此事,定以为你把三公主带回邯郸,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而且监守自盗,乃欺君之罪,连大王亦找不到饶你的借口。现在看你仍不知事情
轻重,枉我还当你是个人物。」
项少龙心中暗感不妙。看她脸色语气,绝非以此威胁自己与她偷情那麽单纯
,真是低估了她。想起平原夫人说过她是三晋合一计划里的其中一个婚约安排,
而她则是嫁来赵国的韩国王族美女,心中一动道:「少龙知罪了,晶王后救我!
」
晶王后稍解冰寒容色,叹了一口气道:「项少龙!你给我站起来!」
项少龙长身而起,肃立不动。
晶王后转回身去,望往窗外白雪处处的冬林,缓缓道:「这事教我怎办呢?
若为你隐瞒,迟早给人发现了,连我也不能免罪。假若魏人立即接回三公主时,
你说会有什麽後果?」
项少龙放大胆子,来到晶王后凤躯之後,柔声道:「晶王后放心,魏王根本
就想悔约,兼且赵穆亦会从中破坏,所以这婚约必然如此拖延下去,过得一年半
载,就算三公主再要嫁人,晶王后也可推得一乾二净。」
赵王后默然半晌,沉声道:「我这样冒生命之险为你们隐瞒,对我有甚麽好
处?」
项少龙心叫机会来了,断然道:「晶王后若有任何吩咐,项少龙蹈汤赴火,
万死不辞。」
晶王后仍不回过身来,淡淡道:「那你就给我杀一个人吧!」
项少龙移身上去,紧贴著她的背臀,两手探出,用力箍紧她柔软的小腹,咬
著她耳朵道:「晶王后要杀的人是否赵穆?」
晶王后娇躯一阵抖颤,靠入他怀里道:「和你这样机伶的人交手,真的省了
很多废话,赵穆一天不死,赵国便没有半分希望,我这王后亦是虚有其名,你明
白吗?」
项少龙道:「我明白了!还有一个人吧,是吗?」
另一个人自然是孝成王,只要杀了赵穆和孝成王,晶王后的儿子便可登上王
座,晶王后那时升级做了太后,而儿子年纪尚少,朝政自然落到她手上,那时赵
倩是否处子,还有谁关心呢?
这时代的人为了争权,真是没有人不心狠手辣,妻杀夫,子弑父,无所不用
其极。
晶王后被他搂得娇躯发软,但仍非常清醒,轻轻道:「这只是你说的,我要
对付的人只是一个赵穆。唉!大王也不是不想重用你,只是你成了乌家的人,而
乌应元则和秦人暗中往还密切,迟早是诛族之祸。但你若除了赵穆,或者我可以
护著你,说不定还可以重用你。」
项少龙将她的娇躯扳转过来,贴身搂紧,晶王后怎受得住,脸红如火,呼吸
急促,春情荡漾。
项少龙重重吻在她朱唇上,两手贪婪地向禁区摸索著。
一来因为她不可侵犯的尊贵身份,二来她的肉体丰满迷人,三来因她情动後
的媚态,项少龙忍不住戏假情真,恣意享受著。
晶王后竭尽所有意志和仅馀的力量,抓著他一对放恣的怪手,离开了他充满
侵略性的嘴,娇喘著道:「我从不信空白说话,三天内,我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
计划,行吗?」
这後一句充满了软语相求的话儿,似乎她对项少龙不乏情意。
项少龙暗想这女人厉害得有点像平原夫人。只能对她动以利害,使她清楚自
己的利用价值,才可合作愉快,吻了她一下脸蛋道:u 何用三天之久,现在我便
能给你一个答案。」
顿了顿,续道:「对付赵穆,不出文的和武的两途,武的方法自然是把他刺
杀;文的便是查出他的底细,再设计构陷他。照我猜估:他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设法从内部瓦解我大赵的朝政。否则若还对大赵有丝亳爱心,也不会那样胡来
。」
晶王后凤目亮了起来,用心看著他道:「你这人真不简单,但记紧对付赵穆
要又快又狠,否则会反而中了他的奸计,陷於万劫不复之地。」
项少龙眼中射出强烈的仇恨,咬牙切齿道:「只是妮夫人的惨死,我便和他
势不两立,晶王后放心吧!」
晶王后主动献上香吻,然後道:「少龙!我要走了。记著不可随便找我,我
会和你联络的。」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後,项少龙仍没有轻松下来的感觉。只看这女人不
立即要求和他欢好,便知她能对自己的肉欲控制自如。这种女人最是可怕,随时
可掉转枪头来对付自己,而他项少龙只是她手上一件有用的工具而已!
项少龙紧搂著赵倩道:「没有事了!」
赵倩忧虑地道:「真的不用怕吗?若倩儿累了你,倩儿只好..」
项少龙伸手捂著她的小嘴,向赵雅道:「你要好好看著赵倩,我会派荆俊领
几名好手充当你的家将。必要时迫得动手亦在所不计了。」
雅夫人道:「千万不要这样!在邯郸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倩儿,更何
况王兄现在仍很倚重我呢。」
接著把项少龙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著我去查那引介赵穆的内侍,已有点
眉目了,据宫内一个老宫女说:那叫何旦的内侍是楚人,甚得先王爱宠和信任,
但这情报有甚麽用呢?」
项少龙道:「现在还不知有甚麽用。但赵穆很有可能是楚国派来的人,任务
是要令三晋永远不能再统一起来。」
雅夫人点头道:「这猜测很有道理,也解释了赵穆为何和嚣魏牟有连系,因
为赵穆正代表著楚齐两国的共同利益,他们都不想见到三晋的合一。」
项少龙皱眉苦思道:「但尽管知道这事,一时间亦难利用来打击赵穆。」
雅夫人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别忘了我是伪造的专家,只要有点头绪,
便可伪造出楚人给赵穆的秘密信件。再巧妙点使它落在王兄手上,我和晶王后更
在旁煽风点火,便有得赵穆好受了。」
项少龙高兴得搂著她亲了几口道:「我会著陶方监视任何与赵穆接触的楚人
,若能找到真凭实据,那当然更理想了。」
和雅夫人及赵倩两女亲热一番後,项少龙赶回乌氏城堡,刚踏入门口,门卫
向他道:u 钜子严平先生来找孙姑爷,刻下正由大少爷招呼著他。」
项少龙心叫不妙,硬著头皮到乌应元的大宅与他相见。
乌应元见他回来,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剩下两人对坐厅中。
严平木无表情地道:「项兄在魏大展神威,令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但也
把项兄推进了险境,项兄不会不知吧!」
项少龙对他的直接和坦白颇有点好感,但却因元宗的事,很难与这人合作,
叹了一口气道:「不招人妒是庸材,这是无法避免的。」
严平把「不招人妒是庸材」这句反覆念了两遍後,动容道:「项兄言深意远
,失敬失敬!」接著双目厉芒闪现,盯著他道:「难怪元宗肯把钜子令交了给你
。」
项少龙皱眉道:「钜子不是早已断定了钜子令不在我那里吗?为何忽然又改
变了想法?」
严平平静地道:「道理很简单,因为钜子令并不在元宗身上。」
项少龙讶道:「这事你到今天才知晓吗?」
严平冷然道:「那天我们围攻元宗,虽重创了他,却终给他突围而出,最近
才知他溜到楚国去,并因伤势复发而亡。楚墨的符毒显然在他身上找不到钜子令
,才有夜袭信陵君府之举。不过折兵损将下,仍给你逃了出来。」接著苦思不解
地道:「真不明白符毒为何会知道元宗把钜子令交了给你。」
项少龙心道:当然是赵穆□给楚人知道。由此推之,赵穆应是确和楚人有著
密切的联系,所以楚人才可以迅速得到最新的消息。
严平道:「这钜子令对外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反会招来横祸,项兄若能交还
给本子,严平必有所回报。」
项少龙真有点冲动得要把钜子令就这样给了他,免得平添劲敌。可是元宗宁
死也不肯把钜子令交给严平,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元宗牺牲自己,好使他安然逃
往邯郸,自己说甚麽都不可有负所托。所以即使这样做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
也要坚持下去。
微微一笑道:「就算钜子令不在元兄身上,可能只是他藏了起来,又或交给
了其他人,为何钜子令会肯定在项某身上呢?」
严平不悦道:「那项兄是不肯把钜子令交出来了,这是多麽不智的行为,现
在邯郸想置项兄于死的人很多,若我再帮上一把,项兄应付得了吗?」
项少龙冷笑道:「元兄之死,说到底亦应由你负上责任,这个仇项某人尚未
和你算,竟敢来威吓我。」
严平霍地起立,淡淡道:「好!项少龙!算你有胆色,今晚若你可安然无恙
到达郭府,便让本子领教阁下的墨子剑法吧!」
大笑三声,旋风般走了。
项少龙暗忖我这人是由少吓大的,难道怕了你不成?往找滕翼乌卓等去了。
第十一章三大杀招
元宗真的死了!一股悲伤袭上项少龙心头。想起当日落魄武安,元宗不但供
应食住,还传他墨子剑法,那三个月的相处,使自己在这乱世里有了求生的筹码
和本钱,真个义高情重。若非知道元宗因严平而致死,他也不会和这赵墨的钜子
决裂,故虽为此平白多了几百个苦行者式的可怕对手,心中仍感痛快。
他仰伏在一张长几上,享受著春盈等四女给他浴後的按摩推拿,尽量让自己
松弛神经,好应付今晚的连场大战。这是个强者称雄,无法无天的世界。否则他
早去了报警,申请人身保护了。他的手中把玩著那方铸了一个「墨」字的钜子令
,感觉著那奇异的冰寒。
严平和符毒这些墨家的叛徒,为何如此不惜一切要得到钜子令呢?元宗身上
没有钜子令和楚墨夜袭信陵君府两事,自然是赵穆这奸贼告知严平,好教他来找
自己麻烦。这人真的非常狠毒,几句话便使他陷身险境。他仔细研究手中符令。
以前他在二十一世纪看武侠小说时,总爱描写甚麽令牌,只要拿在手中,对
某一门派和组织的人便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以指挥命令他们。不过这钜子令显
然没有这个作用,否则元宗举起它来便成了,不用拚命逃生。所以这钜子令必然
有某种实质的价值,非只是钜子身份的象徵那麽简单。
但若是如此,元宗为何不告诉自己,是否因为他也未曾悉破这秘密,所以心
中存疑,没有说出来呢?乌廷芳和婷芳氏两女这时笑著走进浴堂来,到他身旁几
沿坐下,两对纤柔的小手加入为他按摩肩肌。他不由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手指却
在钜子令上摩挲著。
当他摸著那个「墨」字时,字体内上方的两点似若微不可察地转动了少许,
吓了一跳下,睁眼细看。再用力以拇指摩擦,两个凸出的圆点却是纹风不动。心
中一叹,待要放弃,忽地想起若这麽容易便发现钜子令可能存在的秘密,元宗早
便发现了,於是又专心研究起来。
乌廷芳在旁笑道:「项郎啊!这是甚麽宝贝,你看它比看我们更用神哩!」
婷芳氏则道:「这东西真精巧!」项少龙笑应著,以指头用力向那两个圆点按下
去,可是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乌廷芳这时顽皮起来,俯身轻啮著他的耳朵,往後一扯。项少龙舒服得呻吟
起来,正要放下钜子令来对付她,忽地灵机一触,按下没有作用,那可否扯上来
呢?遂吩咐春盈找来一个小钳子,夹著其中一个圆点,用力往上一扯。「得」的
一声,圆点应手而起,由令身升起近半寸。项少龙精神大振,坐了起来。
众女不解地簇拥著他,趁热闹般一齐研究他手中的令牌。项少龙又把另一点
拔高,变成了由「墨」字上方凸了两枝小圆柱出来。他不由紧张起来,试著顺时
针转动小圆柱,果然应手旋动起来,发出另一声开锁般的微响。众女都啧啧称奇
。
乌廷芳挽著他的手臂道:「里面定藏了东西,项郎快扭另一边看看。」项少
龙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的心情,扭动另一边的小柱。试了一下,却是动也不动
,但转往逆时针的方向时,异事发生了。「得」的一声下,钜子令上下分了开来
,露出藏於其内五寸许高的一个小帛卷。众女齐声欢呼。项少龙心头震荡,知道
自己在神推鬼使下,终於发现了钜子令的秘密。
小帛卷在榻上摊了开来,长达二十尺,密密麻麻布满了图形和绳头小字。前
半截是上卷「墨氏兵法」,下半截的下卷竟全是剑法,卷首写著「墨氏剑法补遗
三大杀招」。项少龙大感兴趣,用神观阅下,心中狂喜。原来这三大杀式全是攻
击的剑法,与墨子剑法的以守为主大相迳庭,不知是否墨翟晚年心态转变,创出
了这主攻的三招,以补剑法的不足。
名虽为三招,但每招至少有百多个图形,可知复杂至怎样程度。最巧妙的是
这三招全与防守有关,故可天衣无缝地配合在元宗传授的墨子剑法里。
第一式名为「以守代攻」,只见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像,由打坐、行走,以至
持剑作势,腾跃蹲滚,各种姿势,应有尽有。每图均有详细文字说明练习和使用
的方法。真是句句精妙,字字珠玑,使人对墨翟这人的才情智慧,生出无限景仰
。
第二式名为「以攻代守」。若说第一式稳若崇山峻岭,这第二式便若裂岸的
惊涛,有沛然莫测的威力。只是这两式,实已尽剑道攻守的窍要,配合起墨子剑
法,威力增强了不知多少倍。
第三式名为「攻守兼资」,变化更是复杂,但却非另两式的混合,而是玄奥
之极的剑法,不但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最厉害处是变化无穷,随时可由攻变守
,由守变攻,看得项少龙心神俱醉。
这时他已无暇研究上卷的兵法,拿起木剑,来到园中,专心一志地把这三招
的剑式,研练起来。众女则坐在园中的小亭里,看著爱郎苦心专志地挥剑起舞。
项少龙边看边练,开始时停停看看,练到得心应手时,每剑挥出,或砍或劈
,或刺或削,其中都隐含剑道的至理。不知不觉间他沉迷在奇奥巧妙的剑法里,
浑忘一切,这种美妙的感觉,自由元宗处学懂剑法後,还是首次尝到。木剑在帛
卷运力用劲的指引下,忽似轻巧起来,破空之声反收□净尽,变成沉雄的呼啸,
更增使人心寒胆落的威势。
他又配合原本的墨子剑法,再度演练,一时剑气纵横,生出亦静亦动,静时
有若波平如镜的大海,动时则似怒海激涛,变化莫测。众女看得心神俱醉,只觉
项少龙每一姿态都妙至毫巅,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人类体能的极限,既文静又激
烈,形成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时间飞快溜走,到滕翼、荆俊和乌卓三人来找项少龙时,他才知道不经不觉
练了三个时辰剑法。对於未习墨子剑法的人来说,要练这三式可能三年都没有成
果,但对项少龙来说,三个时辰已足可使他脱胎换骨,得益不浅。项少龙一点劳
累的感觉也没有。
心中大奇,墨翟那种奇异的呼吸方法,必是与人体神秘的潜力有关,假若自
己日後能依他的打坐法练习养气的方法,可能效用更为神奇,说不定真能成了武
侠小说中所说的高手那样,拥有神妙的内功。匆匆梳洗更衣後,他到厅堂去见乌
卓等三人。
滕翼惊异地看著他道:「项兄神采飞扬,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是否有甚麽
喜庆之事。」乌卓也道:「孙姑爷眼神比前更锐利了,真使人惊叹!」项少龙心
中暗喜,岔开话题道:「眼下有多少人手可动用?」
乌卓道:「我们人手充足,调动五、六百人也没有问题,可是如此一来,却
暴露出我们手上的实力,长远来说是有害无利。」项少龙信心澎湃道:「不若就
我们四个人,再加上你精选出来的十名好手,去闯他一闯!」三人同时愕然,这
样岂非强弱悬殊吗?
项少龙道:「若是僵持交锋,我们自是有败无胜,但现在我们的目的只是要
安全抵达郭府,便是两回事了。」荆俊道:「若只是我一个人,定有把握神不知
鬼不觉偷到郭府去。」乌卓忽地兴奋起来,道:「与孙姑爷并肩作战,实是最痛
快的事,来!我们研究一下。」由怀中掏出一幅帛画,赫然是邯郸纵横交错的街
道图。
乌卓指著城内一个小丘道:「郭府就在这山丘之上,正式的道路只有两条,
分别通到郭府的前後宅,其他不是乱石就是密林。」滕翼道:「只要来到山丘处
,凭著乱石密林的掩护,就不用怕他们的弩箭等远距离攻击的武器,亦不怕他们
人多势众了。」
乌卓道:「问题是他们必会派人监视著我们,那他们便可以在长近一里的路
途上,在任何一个地点截杀我们了。」项少龙苦思顷刻,道:「我们可以用明修
栈道,暗度陈仓的..噢!」
看到他们愕然望著他,才想起暗度陈仓的故事发生在楚汉相争之时,他们自
然听也未听过。忙改口道:「乌卓你可以同时派出三辆马车,分向三个不同的方
向出发,那些墨者自然要追每一辆马车,到发现车内无人时,已被分散了实力,
而那时我们才出发,教他们方寸大乱,应接不暇。」三人一听都感此计可行。
荆俊道:「我们可利用挂钩攀索,越过民居,跟我们的人,一定手忙脚乱,
不知如何是好!」众人愈说愈兴高采烈,就像已打赢了这场仗般。最後项少龙道
:「若我是严平,必把人手留在郭府所在的山丘脚下,那时我们便可以借密林和
他们打一场硬仗了。」
滕翼神情一动道:「不若由我和荆俊先溜到那里去,预早布下陷阱,那就更
有把握了。」荆俊最爱闹事,跳了起来道:「事不宜迟,趁离宴会还有两个时辰
,我们立即带齐家伙,赶去布置。」乌卓站了起来,兴奋地道:「你要甚麽东西
,我都便可供应给你。」
三人离去後,项少龙回到寝室内,取出装备和装满飞针的束腰,好在身上,
吻别了众妻婢,赶去与乌卓会合。途中遇上了脸现喜色的陶方。陶方一把扯著他
道:「我们真幸运,查到了一个身份神秘的人,刚在今天见过赵穆,听他口音应
是楚人无异。」
项少龙喜道:「拿著他没有?」陶方道:u 他仍在城内,动手拿他说不定会
打草惊蛇,根据探子的调查,他那旅舍的房子只订到明早。只要他踏出邯郸城,
我们便把他生擒活捉,囚在我们的牧场处,我才不信他的口硬得过我们的刑具。
」项少龙一把搂著陶方的肩头,往外走去,哈哈笑道:「若给我们拿著那奸鬼的
阴谋证据,我们便要他好看。」
这时两人来到正门後的大广场上,乌卓早预备了三辆马车,恭候著他的指示
。陶方奇道:「你一个人,为何要三辆马车呢?」
项少龙笑道:「三辆马车都不是我坐的,而是赠给严平那短命的家伙!」大
笑声中,放开陶方去了。